张春梅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掉脚上那双巨大不合脚的旧舞鞋带来的怪异感,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薇身上,集中在那双如同蕴藏着星辰大海的明亮眼眸里。
音乐流淌。林薇开始移动脚步。她的动作极其缓慢、清晰,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她引导着张春梅那只穿着旧舞鞋的左脚,向前滑出一步。张春梅紧张得身体僵硬,动作笨拙得像个刚学步的孩子,左脚几乎是蹭着地挪出去的。
“对,很好!”林薇及时给予鼓励,声音带着魔力,“现在,右脚跟上,并拢……好!再退左脚……”
一步,两步……在林薇耐心而坚定的引导下,张春梅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一点点。她的目光不再慌乱地四处乱瞟,而是牢牢地锁在林薇的脸上,跟随着她的眼神和极其微小的身体暗示。她能感受到林薇掌心传来的稳定力量,感受到腰间那只手温柔却不容置疑的引导方向。那双套在林薇脚上的、属于她的破旧舞鞋,在林薇精准的踩点下,竟也在地面上摩擦出轻微却稳定的节奏。
林薇开始尝试带着她进行小幅度的旋转。她的动作优雅流畅,如同水面上的天鹅。张春梅被那旋转的力量带着,身体不由自主地跟随,旧舞鞋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笨拙地滑动、摩擦。她感到一阵眩晕,脚下趔趄了一下,林薇立刻收紧手臂,稳稳地托住了她。
“别低头,看着我,跟着我。”林薇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张春梅强迫自己抬起头,再次看向林薇。就在目光交汇的瞬间,她仿佛被吸入了对方眼中那片温暖而坚定的海洋。所有的紧张、笨拙、局促似乎都在这片海洋中消融了。她不再去想自己滑稽的姿势,不再去想脚上不合脚的鞋,不再去想周围注视的目光。她只是本能地、全身心地信任着眼前这个带她“飞”起来的女孩,努力地跟随那轻柔却清晰的引导。
一步,旋转,再一步……
缓慢,生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前所未有的……和谐。
林薇穿着那双价值不菲的水晶鞋,如同踩着星辰。张春梅穿着自己磨破底的旧舞鞋,却仿佛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舞步”的韵律。林薇纤细的腰肢在红裙下款摆,带动着张春梅略显笨拙却努力跟随的身体。一红一素,一精致一朴实,一轻盈一沉稳,在古老祠堂斑驳的阴影下,在舒缓的华尔兹旋律中,构成了一幅超越现实、充满隐喻的绝美画面。她们旋转的幅度渐渐大了一些,林薇的红裙裙摆飞扬,如同盛放的红莲,张春梅褪色的衣裤也带起了小小的气流。
阳光穿过老樟树的枝叶缝隙,洒下跳跃的光斑,落在那双不断旋转的、闪耀着七彩光芒的水晶高跟鞋上,也落在张春梅那双磨出破洞、沾满尘土的旧舞鞋上。光影在她们脚下流转,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被定格。围观的人们,无论是舞队的姐妹还是村民,都屏住了呼吸,眼神复杂,有惊叹,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这奇异景象所深深打动的宁静。
直播弹幕再次被这超越现实的画面震撼:
【我……我看到了什么?仙女教母和灰姑娘的华尔兹?】
【破舞鞋在踩华尔兹的节奏!这画面绝了!】
【主播脚下是星辰,大姐脚下是大地……泪崩!】
【艺术!这才是真正的行为艺术!】
【无关金钱,这是灵魂在跳舞!】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散在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里。林薇稳稳地停住脚步,扶着微微有些气喘却眼神亮得惊人的张春梅。两人相视一笑,一种无需言语的理解和温暖在空气中流淌。
“啪、啪、啪……” 不知是谁带的头,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紧接着,掌声变得热烈而真诚,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整个晒谷场。舞队的姐妹们,围观的村民,脸上都带着由衷的笑容和感动的光芒。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更是拍红了手掌,小脸兴奋得通红。
林薇扶着张春梅坐下,然后才弯下腰,动作轻柔地脱下了那双璀璨的水晶鞋。钻石的光芒在阳光下依旧耀眼夺目。她又脱下了自己脚上那双属于张春梅的、此刻更显破旧的舞鞋,小心地放在张春梅脚边。
“春梅姐,给。”林薇将水晶鞋递还给张春梅。张春梅如同捧着烫手山芋,又像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接过,看着鞋子,又看看林薇,眼神复杂,有感动,有感慨,最终化作一个朴实到极点的笑容:“妹子,这鞋……真好看。谢谢你让我……开了回洋荤!” 她的话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轻松而温暖。
林薇也笑了,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那双旧舞鞋和新舞鞋,还有张春梅饱经风霜却带着满足笑容的脸,以及身后那群质朴的姐妹,拍了一张照片。背景是沉默的古老祠堂和马头墙。
她低下头,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将这张充满故事感的照片发到了“精致徒步”的朋友圈和直播粉丝群,配文只有简单却蕴含力量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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