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目光投向溪流下游,那里停着几艘小小的、乌篷有些破旧的渔船。“就像给漏水的船补窟窿。把漏洞堵上了,精气不再往外泄,身子骨自然就硬朗起来了。”这个比喻带着水乡人特有的质朴和生动,从她嘴里说出来,有种奇异的说服力。
“补船?”林薇忍不住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像盛满了溪水的星光,“这个说法好有意思!又形象!”她看着女子利落得近乎粗犷的动作,再看看自己纤尘不染(除了鞋跟一点泥)的裙摆和丝袜,忽然觉得这对比充满了奇妙的生活趣味。“您每天都来这儿剖鱼取鳔吗?”
女子点了点头,手上动作依旧麻利。“嗯。早上出船,打上来的鱼,大的送去镇上鱼市,小的自己吃或者晒鱼干。鱼鳔,能用的都取出来晒着。”她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薇搁在石头边缘、被渐变蓝丝袜包裹的脚踝和小腿,那细腻的光泽在阳光下流转,与她粗糙的、沾着鱼鳞和血迹的手指形成刺眼的对比。她眼神里没有羡慕或鄙夷,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观察自然造物的好奇,仿佛在看溪边一朵从未见过的奇异的花。
“攒着卖?还是自己用?”林薇饶有兴致地问,完全没在意对方的目光,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让丝袜在阳光下折射出更漂亮的光晕。直播镜头忠实记录着这充满张力的画面。
“都有。”女子简单地回答。她沉默地剖完手头最后一条鱼,把刀具在溪水里仔细清洗干净,用一块旧布擦干收好。然后,她开始收拾晾在石头上的鱼鳔。那些原本湿漉漉、软塌塌的泡泡,在炽热的阳光下晒了这么一会儿,表面已经开始收缩起皱,颜色也变深了一些,摸上去不再滑腻,而是带着点韧性。
她拿起一个边缘已经明显干燥起皱的鱼鳔,捏了捏,似乎觉得满意。接着,她做了一个让林薇和直播间观众都意想不到的动作——她弯腰从旁边一个洗干净的旧塑料袋里,拿出几张晒干的大荷叶,挑了一张干净的,摊开在石头上。然后,她将那些晒得半干、状态最好的鱼鳔,小心地放到荷叶上,包好,系上草绳,做成了一个荷叶小包裹。
“喏,”她把那个还带着阳光温度的荷叶小包,直接递到林薇面前,语气自然得像是递给邻居一把自家种的青菜,“拿着。”
“啊?给我?”林薇愣住了,看着那个散发着淡淡鱼腥味和荷叶清香的简陋包裹,又看看女子平静无波的脸。她那双价值不菲的丝袜和精心保养的指甲,似乎与这粗糙的馈赠格格不入。
“嗯。”女子点头,眼神清亮,“看你走远路,脸色有点白,说话气也虚。这东西补人,不燥。炖汤喝,加点瘦肉、枸杞。”她的语气毫无施舍或讨好的意味,平淡得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晒干了,能放。比那些花里胡哨的补品实在。”
林薇看着那双粗糙的、布满细小划痕和老茧的手,捧着那个简陋却饱含心意的荷叶包。一种温热的、细微的暖流,毫无预兆地从心底涌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脸上精致的妆容似乎都柔和了下来。她没有丝毫犹豫,伸出自己那双同样漂亮、却显然不沾阳春水的手,郑重地接了过来。荷叶包的触感粗糙而干燥,带着阳光的味道和淡淡的鱼腥。
“谢谢您!真的太感谢了!”林薇的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惊喜和感动,她小心地将荷叶包收进自己随身的精致小挎包里,与里面的口红、粉饼放在一起,画面再次充满了奇异的反差。“我叫林薇,您怎么称呼?”
“阿虹。”女子简单地回答,开始收拾自己的塑料布和工具,把剖好的鱼放进另一个浸在水里的竹篓。“彩虹的虹。”
“阿虹姐!”林薇立刻甜甜地叫了一声,“您在这里生活很久了吧?感觉您对这条溪,对鱼,都特别了解。”
阿虹将竹篓提起来,背在背上,动作利落。她看向溪流,目光悠远。“生在水边,长在水边,靠水吃饭。一辈子,也就围着它转了。”她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深深的羁绊。
“那……您刚才说鱼鳔对男人好,”林薇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好奇,带着点俏皮,“您家里……也用这个‘补船’吗?”她用了阿虹刚才那个生动的比喻。
阿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侧过脸,阳光勾勒出她坚毅的侧脸线条。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深沉的东西缓缓流淌而过,像溪水下涌动的暗流。
“用过。”她声音低沉了些,带着一种历经岁月的砂砾感,“我男人……以前是这十里八乡水性最好、最有力气的渔把头。一次拉大网,水下暗流太急,网缠住了腿……人捞上来,命保住了,腰伤了,瘫了。”她的叙述异常平静,没有悲愤,只有一种接受后的淡然。“十几年了。”
林薇倒吸了一口凉气,直播间的弹幕也瞬间安静了许多。阿虹提起脚边那个装着鱼内脏的湿漉漉竹篓,走到溪水下游稍远处,手腕一扬,将里面的东西倒进水流湍急处。一些水鸟立刻扑棱着翅膀飞过去争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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