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我搬回家照顾独居的母亲。
她变得异常体贴,每晚雷打不动给我热一杯牛奶。
直到我发现她总在凌晨三点去厨房,对着冰箱低声说话。
某天夜里我偷偷跟去,见她从冷藏室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
袋口渗出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母亲温柔地搅拌着牛奶:“喝完才能长身体。”
我假装喝下,趁她转身时倒进花盆。
第二天,那株枯萎三年的君子兰,开了血一样红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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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证书的硬壳棱角硌着肋骨,我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滑轮在老旧楼道的水泥台阶上磕碰出空洞的回响。声控灯勉强亮着,光线昏黄,照见墙壁上剥落的绿色漆皮,和一道道不知是水渍还是污迹的蜿蜒阴影。空气里有股挥之不去的、潮湿的抹布混合着隔夜饭菜的复杂气味。这就是我长大的地方,七楼,701。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干涩的“咔哒”声,推开门,一股更浓郁的、仿佛停滞了时间的空气扑面而来。
母亲站在玄关的阴影里,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碎花家居服。她好像更瘦小了,背微微佝偻着,脸上是一种我记忆里从未有过的、近乎小心翼翼的喜悦。
“回来了?”她接过我手里较轻的一个包,声音有些沙哑,“房间给你收拾好了,还是你原来那间。”
家里的一切似乎都没变。掉了漆的木质家具,印着俗气牡丹花的玻璃茶几,电视机罩着钩花的白色罩子。但又似乎什么都变了,一种过于刻意的整洁,像是用尽全力维持着一个脆弱的空壳。我的房间倒是保持原样,连书架上那些中学课本都还整齐地码着,只是蒙了一层薄灰。
变化最大的是母亲。记忆里那个总是风风火火、嗓门洪亮、会因为成绩单上一个小污点责备我半天的女人不见了。眼前的母亲,说话轻声细语,动作轻柔得有些迟缓,看我的眼神里带着一种让我不太舒服的、过度的关切。尤其在她看向厨房方向时,那眼神会变得更加复杂,糅杂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和一丝难以捕捉的……警惕。
“在外面读书辛苦,回家了好好补补。”这是她最常说的一句话。
而“补补”的具体体现,就是每晚临睡前,雷打不动的一杯热牛奶。
第一天晚上,我正对着笔记本电脑修改简历,母亲轻轻敲了敲门,端着一个印着红双喜字的白色搪瓷杯走了进来。温热的牛奶蒸汽氤氲上来,带着一股过于浓郁的奶香,底下似乎还有点没化开的、凝结的块状物。
“趁热喝,助眠。”她把杯子放在书桌上,手指枯瘦,关节突出。
我有些诧异,也有些感动。“妈,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来就行。”
“不麻烦,不麻烦。”她连连摆手,嘴角弯起一个略显僵硬的弧度,“你喝,我看着你喝。”
这种被注视的感觉让我有些不自在,但在她殷切的目光下,我还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味道有点怪,除了奶味,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形容的腥甜,很淡,被厚重的奶香压着。我皱了皱眉。
“怎么?烫着了?”母亲立刻问,身体微微前倾。
“没,挺好喝的。”我挤出一个笑,在她持续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把剩下的牛奶灌了下去。胃里暖烘烘的,确实带来了一些倦意。
第二天,第三天……每晚如此。时间精确得可怕,总是在十点半,我准备洗漱的时候,那杯牛奶准时出现在手边。母亲总是站在一旁,直到我喝完最后一口,接过空杯子,仔细看了看杯底,才会露出那种放心的、古怪的微笑,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替我带上房门。
我开始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不是牛奶本身,而是这种过于规律、过于“体贴”的仪式感,以及母亲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期待。我试着推脱过一次,说晚上喝多了胃胀。母亲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嘴唇抿紧,眼神里闪过一丝近乎恐慌的神色,但很快又被更多的温柔覆盖。“就一杯,不多,对身体好。”她的声音低下去,带着点哀求的意味。我败下阵来。
真正让我心里发毛的,是另一个发现。
我的卧室门正对着客厅,斜斜能看到厨房磨砂玻璃门的一角。连续几天,我因为求职压力失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总会在某个固定的时间点——瞥一眼手机,凌晨三点零几分——听到极其轻微的响动。不是脚步声,更像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缓慢地,移向厨房。
起初我以为是母亲起夜喝水。但很快我发现不对劲。厨房的灯并没有亮起。那片磨砂玻璃后,始终是一片浓稠的黑暗。只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冷冰冰的幽光,从冰箱门打开的缝隙里渗出来,映在玻璃上,形成一个模糊的、长方形的光斑。
紧接着,是压得极低的、含混不清的絮语声。断断续续,听不清内容,但语调怪异,不像是在自言自语,更像是在……跟什么东西对话。有问有答,语气时而温柔,时而急切,偶尔还夹杂着几声短促的、像是哄孩子般的轻笑。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这声音钻进耳朵,带来一股沿着脊椎爬升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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