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我试图接近冰箱,母亲的目光如影随形。我甚至找不到机会检查一下冷藏室。那个黑色塑料袋已经不见了,也许被转移了,也许……被“处理”了。
恐惧和疑虑像藤蔓一样缠绕收紧。我知道,今晚的牛奶,我绝对不能喝。
晚上,十点半。母亲准时端来牛奶。搪瓷杯冒着热气,那股熟悉的、带着腥甜的奶香弥漫开来。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上面洋溢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期盼。
“妈,我今天胃有点不舒服,可能着凉了。”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
母亲的笑容淡了些,但还是很柔和:“就是胃不舒服才要喝点热的,暖暖胃。喝了吧,喝了就好了。”
她的手甚至往前递了递。
我没有再接。对峙了几秒钟,我妥协似的接过杯子。“好,我喝。”
我把杯子凑到嘴边,做出吞咽的动作。温热微烫的液体擦过嘴唇,我强忍着恶心,让一部分牛奶流进口腔,但立刻用舌头抵住上颚,没有咽下。我仰起头,喉结滚动,假装喝了一大口,然后迅速将杯子拿开,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母亲紧紧盯着我的喉咙,又看了看杯子里剩下的牛奶,大概还有小半杯。“都喝了吧,别剩下。”
“真喝不下了,妈,再喝要吐了。”我皱起眉,露出难受的表情。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伸出手:“那……给我吧。”
我把杯子递给她。她接过,指尖相触时,冰凉刺骨。她看了一眼杯底残留的奶白色液体,又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深,我读不懂。
“早点睡。”她说完,端着杯子出去了,轻轻带上门。
我立刻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把嘴里含着的牛奶全部吐掉,又用冷水狠狠漱口。冰凉的水刺激着牙龈,却压不住心底的寒意。回到房间,我看着书桌上那盆早就枯萎的、只剩下一截枯黄茎干和几片卷曲干叶的君子兰。这盆花是父亲在世时养的,他去世后,花也慢慢死了,母亲却一直留着这个破陶盆,没扔掉。
一个念头冒出来,带着决绝的寒意。我端起那杯被母亲放在书桌上、她以为我喝光了的空杯子——其实杯壁上还挂着不少奶液,杯底也还有浅浅一层。我走到窗边,小心地,将杯子里残留的液体,一滴不剩地,全部倒进了那个干枯的君子兰花盆里。灰褐色的土壤瞬间吸收了奶白色的液体,只留下几处深色的湿痕。
然后我躺回床上,心脏狂跳,等待着。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母亲房间没有动静,屋子里一片死寂。我睁着眼,直到后半夜,才筋疲力尽地陷入一种半昏半醒的浅眠。
第二天,我是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惊醒的。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气味。一股浓烈的、甜腻到发腥的香味,混合着泥土和某种腐败花卉的气息,从书桌方向飘来。
我猛地坐起身,看向窗边。
刹那间,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那盆死了起码三年的君子兰,那截枯黄的、毫无生气的茎干顶端,不知何时,竟然顶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花苞。不是寻常君子兰的橘红色或淡黄色,那花苞的颜色,是一种浓郁得化不开的、近乎发黑的深红,像凝固的鲜血,又像腐烂的内脏。花瓣肥厚蜷曲,紧紧包裹着,表面还挂着几滴晶莹的、同样呈暗红色的露珠,正顺着花瓣的脉络缓缓滑落。
而在它下方,那几片原本干枯卷曲的叶片,也舒展开来,变得油绿发亮,绿得妖异,叶脉在晨光中清晰得可怕,仿佛皮下的血管。
它开了。
用我昨晚倒进去的、那杯“加料”的牛奶,浇灌出了一朵血一样红的花。
我坐在床上,无法动弹,无法呼吸。冰冷的恐惧像无数细针,扎进每一个毛孔。母亲在厨房准备早餐,锅铲碰撞的声音隐约传来,伴随着她哼唱的、那首调子古怪的摇篮曲。
那甜腻腥香的味道越来越浓,充满了整个房间。那朵血红色的花苞,在清晨惨淡的光线里,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一颗缓缓搏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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