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望去，只见小姑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活像只没睡醒的小猫儿。
林冬月不禁莞尔：“怎么不多睡会儿？天还早着呢。”
“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孟芸打着哈欠，却已利落地挽起袖子蹲到灶前。
林冬月心头一暖，也不再推辞。
姑嫂二人默契配合，一个负责烧火，一个忙着将土豆条分批下锅。
油锅里“滋滋”作响，金黄的薯条在热油中翻滚，香气很快弥漫了整个灶房。
孟芸的睡意也被这香气驱散了，她抽了抽鼻子，好奇道：“嫂子，我咋觉得这薯条比昨日的更香。”
“有没有可能——”林冬月手腕一抖，金黄的薯条在油锅里翻了个身，笑着打趣道，“薯条还是那个薯条，只是某个小懒虫睡了一宿，肚子空空如也？”
孟芸先是一愣，随即会过意来，噗嗤笑出了声：“嫂子说得是，这人一饿啊，闻着什么都觉得格外香。”说着还故意揉了揉肚子，惹得林冬月也跟着笑起来。
正说着，院外传来“吱呀吱呀”的牛车轱辘声。
朱四扯着嗓子喊道：“冬月妹子，收拾妥当没？随时能出发嘞！”
林冬月连忙应声，手上动作不停，手脚麻利地将炸好的薯条装进垫了干净粗布的竹筐里。
孟芸帮着把准备好的家什往牛车上搬，孟老爹和孟大娘也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搭把手。
朱四的牛车上空落落的，说好了包车，他便没再接其他客人。
几个人七手八脚，很快就将物什都安置妥当：两筐冒着热气的薯条，一篮子洗净的桑叶，还有两条结实的长凳——既能支筐当摊位，又能给客人歇脚。
林冬月原想带张桌子，可家里那张瘸腿木桌实在拿不出手，缺的那条腿的位置至今还用块青石垫着呢。
“嫂子，我跟你一块儿去吧。”孟芸突然开口。
这话正说到林冬月心坎上。这么多东西，她一个人确实照应不过来。她连忙点头：“那敢情好，我正愁一个人忙不开呢。”
这时，两个小家伙也被院里的动静吵醒。
小莞揉着眼睛跑出来，头发还翘着几根呆毛：“娘，我也能去帮忙！”
小祥跟在姐姐身后，虽然还迷糊着，却也一个劲儿地点头。
林冬月蹲下身，轻轻抚平小莞翘起的头发：“咱们小莞真是长大了。不过今儿个娘和姑姑都去镇上，爷奶还要下地干活，家里可全靠你和弟弟照应了。”
小丫头一听要担此重任，立刻挺直了小身板，脆生生地应道：“娘，你和姑姑放心去吧，我和弟弟一定把家看好！”
林冬月忍俊不禁，转头对孟芸道：“咱们走吧，赶早市要紧。”
一上牛车，林冬月便掏出十二文钱递给朱四。她深知这种早晚都要结账的事，最忌讳拖泥带水。先把钱给足了，对方心里踏实，待客自然更周到。
看到这么多铜钱，朱四一愣，没有去接：“这...这也太多了？”
林冬月不由分说把钱塞进他粗糙的手掌：“这是来回的价钱，中午还要劳烦你接我们回去呢。”
“那也用不着十二文啊。”朱四连连摆手，“我这牛车一趟最多能拉五个人，平日里...”
“你专程来接我们，又没拉别的客人，这钱该给。”林冬月笑着打断他，“再说了，往后少不得还要常麻烦你呢。”
朱四黝黑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感动，终于将铜钱收进怀里，甩了个响鞭：“坐稳了！咱们这就出发！”
老黄牛慢悠悠地迈开步子，牛车吱呀吱呀地行进在乡间小路上。
朱四一边赶着牛车，一边抽了抽鼻子：“冬月妹子，你这筐里装的是啥稀罕物？香得俺这老黄牛都走不动道了！”
“做了点油炸吃食，打算去镇上卖卖看。”林冬月笑着答道。
这年头油可精贵着呢，谁家不年不节的舍得油炸东西？油炸的东西不香才怪。
朱四闻言点点头，没再多问，他刚才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村里人时常带着自家产的物件去镇上贩卖，鸡蛋鸭蛋、竹编筐篓都是常事，倒也不稀奇。
牛车晃晃悠悠驶出村口不远，林冬月忽然瞥见远处的田埂上有个模糊的人影，正急匆匆地赶路。
奇怪的是，那人放着平坦的大路不走，偏要在七拐八绕的田埂间穿梭。
此时天光尚未大亮，距离又远，只能隐约瞧见个轮廓。
“小妹，”林冬月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孟芸，“你眼神好，瞧瞧那边田里是不是有个人？”
孟芸眯起眼睛仔细辨认：“是有个人...看着是个汉子，不过认不出是谁......”
她伸长脖子又看了会儿，“怪了，这人不像去地里干活的，倒像是往王家村去。”
姑嫂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
这大清早的，什么人要鬼鬼祟祟地往邻村去？
朱四突然轻咳一声，压低嗓门道：“那人是……是隔壁王家村的王大柱。”
“王大柱？”林冬月心头猛地一跳，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哪个王大柱？”
朱四甩了个鞭花，头也不回地说：“还能是哪个？就是前些日子半夜摸进你家偷银子，被当场逮住的那个。”
晨风拂过，林冬月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她确认了静静躺在空间里的手枪，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快要消失在晨雾中的身影，眉头紧锁。
这王大柱怎么天还没亮就从她们村子出来，想干什么？难道又是偷东西吗？
转头看向孟芸时，林冬月心头一紧——只见小姑子脸色煞白，嘴唇微微发抖，一双杏眼瞪得老大，显然是吓得不轻。这也难怪，小姑娘才十五六岁，没经事、胆子小。
“小妹别怕，”林冬月握住孟芸冰凉的手，“有嫂子在呢。”
朱四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回头看了眼，瓮声瓮气地说：“你们别担心，那王大柱这次应该不是上咱村偷东西，他那是——”
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朱四尴尬地干笑了两声，黝黑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咳咳...反正跟你们没关系，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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