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红绡的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苦涩一笑:“我记得某人,可某人却忘了我。”
季凌一听,顿时疑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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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前,断魂崖的风卷着暴雨,砸在乱石堆上溅起冰冷的水花,也砸在涂山红绡残破的身躯上。
一条狐尾断裂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内丹受损的剧痛让她浑身痉挛,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反复拉扯。
头顶传来苍鹰尖利的嘶鸣,三只成年飞翎苍鹰盘旋而下,锋利的爪尖泛着寒光,直指她脆弱的脖颈。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闭眼的瞬间。
却听见一道年幼清亮又带着几分清冷的怒喝:“孽畜,休伤她!”
下一瞬,风雨中窜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一位大概十岁的少年身着一袭白衣,手握一把尚未开锋的长剑迎着飞翎苍鹰的利爪便冲了上来。
年龄虽小,但修为却不低,竟然有凝星境九重修为。
少年的出现,像是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涂山红绡濒临绝望的心底。
原来这世间,竟有人会为了一只素不相识的狐狸,豁出性命。
三只飞翎苍鹰全是凝星境巅峰修为,少年自是不敌。
锋利的爪子划伤了少年的后背,但少年只是闷哼一声,额角的冷汗混着雨水滑落,却没有后退半步。
他咬着牙,反手一剑刺中其中一只苍鹰的翅膀,趁着对方吃痛盘旋的间隙。
慌忙弯腰将蜷缩的她拢进怀里,双臂紧紧护着,踉跄着躲进了崖下的山洞。
山洞里干燥避风,少年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铺着干草的石台上。
自己却因为后背的剧痛,踉跄着靠在石壁上,眉头紧紧蹙起,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强撑着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磨得发亮的布包,里面是几株带着泥土气息的疗伤草药。
他笨拙地坐在石台边,指尖因为疼痛有些发颤。
先是用干净的衣角蘸了些山洞角落积的清水,轻轻擦拭她狐尾上的血污。
擦到伤口处时,见她疼得微微蜷缩,他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心疼,随即更轻地放缓了力道。
草药嚼在嘴里,苦涩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却还是细细嚼碎。
再用指尖一点点抹在她的伤口上,指尖的灵力微弱却温和,试图减轻她的痛楚。
后背的伤口早已血肉模糊,每动一下都像是有刀子在割肉,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指节因为隐忍而攥得发白,却始终咬着牙,连一声痛呼都没有。
只是偶尔疼得厉害,便会偏过头,悄悄吸一口冷气。
再转回来时,眼底的疼意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小心翼翼的温柔。
她昏迷了半个月,他便守了半个月。
每天天不亮,他就背着那把长剑,冒着狂风暴雨上山采摘灵果。
身上的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脚上的鞋子磨破了底,露出的脚踝被碎石划得满是伤口,却从不在意。
因为他总会说:“小红,等师叔找我,跟我一去长生峰吧!”
回来后,他会坐在石台上,耐心地剥去灵果坚硬的外皮,将果肉捻成细腻的果泥,再用指尖蘸着,一点点喂进她的嘴里。
果肉的清甜在舌尖化开,混着他指尖淡淡的草药香,成了她混沌意识里唯一清晰的暖意。
原来被人这般细致呵护的滋味,竟如此让人贪恋。
夜里,山洞外风雨呼啸,他便坐在石边,将她拢在掌心,运转微薄的灵力,缓缓渡入她的体内温养受损的内丹。
灵力流转间,他的脸色会变得愈发苍白,却始终笑着,絮絮叨叨地讲仙门里的趣事:“我师尊最严厉,上次我练剑偷懒,被他罚抄了一百遍心法,手都写麻了。”
“师叔对我也严厉,总是跟我讲什么宗门的希望。”
“对了,我师妹长得很可爱,她也很黏我,我失踪了这么久,她肯定着急坏了。”
少年的声音带着未脱的稚气,眼底却亮着滚烫的光,像是盛满了世间最纯粹的热忱。
她蜷缩在他的怀中,睁着湿漉漉的狐狸眼,定定地看着他。
将他的模样、他的声音、他的承诺,一字一句、一帧一画地刻进心底最深处。
那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为她疗伤、给她温暖的少年。
甚至偷偷想过,若是能一直这样待在他身边,哪怕永远做一只不能化形的小狐狸,也心甘情愿。
可就在她伤势恢复了些许,终于能凝聚灵力化出人形的那天,山洞外却传来了妖兽的嘶吼声。
少年脸色骤变,眼底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他慌张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着“凌”字的玉佩。
玉佩被他摩挲得光滑温润,显然随身携带了许久。
“小红,你在这里好好躲着,一定要听话哦!”
他将玉佩轻轻放在她的身边,目光落在她身上,满是不舍与愧疚。
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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