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蓝湾镇，率先被宏观经济下滑的寒潮裹住了边角。红树林的枝桠褪去了盛夏的炽红，一半叶片泛黄，一半还倔强地留着赭色，风掠过滩涂时，落叶簌簌坠入浅滩，与搁浅的贝壳、海草缠成一团，没了往日的生机。渔港的避风港里，渔船比往常多了三成，渔工们蹲在船板上修补渔网，烟蒂扔了一地，往日清晨的吆喝声淡了，只余海浪拍打船身的沉闷声响。
蓝湾鲜品的智能工厂外，木棉树的花早已落尽，光秃秃的枝桠在灰蒙的天色下显得格外萧瑟。车间的流水线比上个月慢了一半，原本24小时运转的冻干生产线，现在只开了白班，食堂的夜宵档也停了，大师傅蒸的海鲜包子从肉馅换成了素馅，连免费的紫菜汤都稀了不少。林宇站在中控室，盯着屏幕上的销售数据——欧洲市场的订单量环比下降40%，施耐德上周发来邮件，说德国通胀加剧，消费者转向低价冷冻海鲜，取消了100万欧元的追加订单；国内的北京、广州经销商也陆续退货，仓库里积压的高端罐头堆了整整三个货位；就连刚起步的生态旅游项目，也因周边城市消费降级，游客量锐减，上个月的营收连成本的一半都没覆盖。
“宇哥，财务报表出来了。”苏瑶抱着一沓文件走进来，眼圈发黑，显然又是熬夜整理数据，“三季度净利润同比下降28%，现金流缺口已经到了300万，要是月底还收不回经销商的货款，连下个月的员工工资都悬了。”她把报表放在桌上，红色的亏损数据刺得人眼疼，“还有，咱们和银行谈的500万贷款，银行说宏观经济下行，风险评级上调，暂时批不下来。”
林宇捏着眉心，指尖的酸痛从神经蔓延到四肢。他上周刚从欧洲回来，法兰克福的超市里，蓝湾鲜品的冻干蟹块被摆在货架角落，旁边的低价冷冻海鲜被抢购一空；巴黎的经销商直言，“现在消费者宁愿买3欧元的速冻虾，也不买10欧元的生态蟹”。回国后，国内的情况更糟，一线城市的高端商超反馈，蓝湾的亲子海鲜礼盒销量跌了60%，家长们更愿意买平价的普通罐头。
“孙经理那边怎么样？”林宇的声音带着沙哑，他已经三天没睡好，桌上的咖啡杯空了三个。
“孙经理跑了五个省的经销商，都没用。”苏瑶叹了口气，“经销商说，现在终端门店的高端海鲜产品都在清库存，谁也不敢再进货。生态旅游那边更惨，原本和三家旅行社签的合作，两家都解约了，说游客都选择省内一日游，没人愿意花大价钱来蓝湾住两天。”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赵工和陈曦走了进来，赵工手里的设备报表皱成一团：“宇哥，智能工厂的新生产线还没回本，现在产能闲置，每天的维护费就要两万，要不先停了？”陈曦也面露难色：“研发部的烟熏蟹肉样品刚出来，原本想推给高端西餐厅，可西餐厅说现在客流量锐减，都在推平价套餐，根本接不了新货。”
林宇走到窗边，望向远处的红树林。秋雾漫上来，把养殖池的轮廓晕得模糊，林父正带着渔工往池里撒饵料，佝偻的背影在雾里格外单薄。他想起上周林父说的话，“赶海遇到退大潮，别急着往深海走，先在浅滩捡花蛤，总能凑够口粮”，那时他还没意识到，这句话会成了眼下的写照。
下午的全员大会，会议室的气氛像拧紧的发条。销售部的小李率先提议：“要不咱们降价吧？把高端罐头的价格降20%，先清库存，保住现金流。”生产部的张叔立刻反对：“降价容易，再想涨回去难！咱们的品牌就是靠生态和高端立起来的，降价等于砸招牌！”财务部的王姐补充：“就算降价，现在终端没需求，也不一定能清出去，反而会亏更多。”
会议室里吵成一团，有人说要裁掉部分员工减少开支，有人说要暂停生态旅游项目，有人说要放弃欧洲市场转回国内。林宇沉默地听着，手指在手机上点开系统面板——“海洋与田园致富系统”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宏观经济下行风险，核心线索：下沉市场（三四线及县城）海鲜预制菜需求同比增长15%；乡村研学旅游受政策扶持；奖励：下沉市场渠道拓展方案、预制菜配方包、乡村研学项目申报指南】。
等会议室安静下来，林宇才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力：“降价和裁员都不是办法，咱们要做的是‘逆势调整，精准破局’。第一，针对下沉市场，开发平价海鲜预制菜，比如15元一份的蟹肉煲预制包，主打家庭餐桌，放弃高端包装，改用简易环保盒；第二，生态旅游项目转型，从休闲旅游改成‘赶海研学+劳动教育’，对接中小学和亲子机构，申报政府乡村研学补贴；第三，欧洲市场不放弃，针对当地的社区团购，推出小包装、低单价的海鲜零食，降低采购门槛。”
“可下沉市场的渠道咱们没资源啊！”孙经理皱着眉，“三四线的商超和社区团购都被本地品牌垄断了，咱们挤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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