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崖上,死寂无声,唯有虚空中永恒流淌的冰冷与远处星骸碰撞的微弱回响。
苏易盘膝坐在暗金色的岩石上,身下是碎星剑尊亿万次挥剑留下的无形剑意烙印,周身则萦绕着柳如霜疗伤时散发出的清冷仙元波动。
他闭上双眼,心神却无法平静。
“源点是囚笼……”
那来自未知时间线的绝望低语,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每一次都带来刺骨的寒意。他原本以为,这连接无数可能、赋予他无限潜力的混沌源点是天大的机缘,是摆脱废柴命运的金手指。可现在,却有人——或者说,另一个“自己”——用尽最后的力气警告他,这是囚笼?
那“钥匙”呢?归墟之钥,又在这盘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是打开囚笼的钥匙,还是……引他入彀的诱饵?
纷乱的思绪如同荆棘,缠绕着他的意识。体内那刚刚达成脆弱的平衡,也因此而微微波动起来,几股力量再次出现了躁动的迹象。
不能乱!
苏易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无论源点是什么,无论前方是机缘还是陷阱,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掌控力量!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有资格去探寻真相,去面对可能到来的一切!
他强行压下所有杂念,将心神彻底沉入体内。
器神熔炼法门再次运转,如同一个精巧的熔炉,小心翼翼地调和着丹尊生机、寂灭死气、以及那最为桀骜的剑魔之意。有了之前在蕴神泉的经验,这一次他更加熟练,心神与法门高度契合。
渐渐地,他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玄妙状态。
意识仿佛脱离了躯壳,在体内那微小的“宇宙”中巡游。他看到生机之力如同甘霖,滋养着干涸的星辰(窍穴);看到寂灭死气如同暗流,吞噬着狂暴的能量碎片,转化为精纯的本源;看到那一缕剑魔之意,如同被困的凶龙,在器神法门构筑的无形牢笼中左冲右突,每一次挣扎,都让牢笼更加凝实,也让苏易对“锋锐”与“毁灭”的剑道真意,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领悟。
他甚至能隐隐感觉到,不远处那如同金色太阳般沉寂的碎星剑尊身上,散发出的与自己体内剑魔之意同源却不同质的磅礴剑道。两者之间仿佛存在着某种无形的引力与斥力,相互砥砺,相互印证。
在这种奇特的共鸣环境下,他体内那脆弱的平衡节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固、壮大!
不知过了多久。
“嗡——”
一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他自身道基成就的轻微震鸣,自苏易丹田深处响起。
那平衡节点彻底稳固下来,化作一个缓缓旋转的、内部交织着淡金(生机)、灰黑(寂灭)、暗红(剑魔)三色流光的微小气旋!气旋虽小,却仿佛蕴含着开辟世界的雏形,散发出一种圆融、自洽的道韵!
炼体六重,水到渠成!
而且根基之雄厚,远超寻常筑基修士!他甚至感觉,自己此刻仅凭肉身之力,就能硬撼之前的苏海!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敛,瞳孔深处仿佛有三色流光一闪而逝。他轻轻握拳,感受到体内那如臂指使、圆转如意的力量感,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油然而生。
他抬头,看向依旧在闭目疗伤的柳如霜,她的脸色红润了一些,气息也平稳了不少,但显然距离完全恢复还需时日。
他又看向崖边那个金色的背影——碎星剑尊金阙。他依旧如同亘古存在的丰碑,与这片星骸坟场融为一体,散发着孤独而强大的气息。
苏易心中微动。这位剑尊,似乎知道很多,但他不愿多说。是因为顾忌?还是因为……连他自己,也未能看透这背后的迷雾?
就在这时,碎星剑尊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却清晰地传入苏易耳中:
“平衡初成,道基初筑,还算不错。但莫要得意,你体内的力量,如同幼龙卧于浅滩,看似安宁,实则潜流暗涌。尤其是那‘逆乱’之力的残留,如附骨之疽,需时时警惕。”
苏易心中一凛,恭敬道:“晚辈明白,多谢前辈提醒。”
碎星剑尊并未回头,继续道:“此地剑意,于我而言是磨砺,于你而言,亦是机缘。若能承受,可借此磨砺你体内那道‘凶戾’的剑意,或有所得。”
苏易闻言,立刻感受到周围那无处不在的碎星剑意,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他尝试着放开一丝对体内剑魔之意的压制,让其与外界碎星剑意接触。
“铮!”
仿佛两柄绝世神剑的剑尖轻轻相触!
一股锐利到极致的意蕴瞬间冲入苏易的识海!他仿佛看到无尽星辰在剑光下破碎、湮灭的景象!那是碎星剑尊的道!霸道、直接、以绝对的力量碾碎一切!
而他体内的剑魔之意,则发出不甘的咆哮,幻化出尸山血海、斩断因果的恐怖异象!那是极于杀戮、斩灭万法的道!
两种同源而出、却走向极端的剑道在苏易的识海中激烈碰撞、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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