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苏玉衡大惊失色,扑过去按住他。
阿箐脸色也变了:“不好!‘死气’反扑了!紫星草也压不住了!”
情况急转直下,凌云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阿箐看着这危急的一幕,终于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飞快地从藤筐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颜色暗红的葫芦,塞到苏玉衡手里:“这里面是三滴‘地心乳’,是我们平时采集药草时偶尔能得到的宝贝,性极温和,能吊住性命!你快给他服下!”
然后,她语速极快地说道:“我不能违背祖训带你们去禁地,也不能直接把‘阳泉精粹’给你们。但是……我可以带你们去见爷爷!把‘黑玄符’和你们知道的事情告诉他!爷爷是谷主,也是族里最博学的人,或许……或许他会破例!”
这已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苏玉衡毫不犹豫,立刻拔开葫芦塞子,将里面那三滴散发着浓郁生机、犹如玉髓般粘稠的“地心乳”滴入凌云口中。地心乳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暖流迅速扩散开来,凌云剧烈的抽搐渐渐平息,虽然依旧昏迷,但那股溃散的生机似乎被强行聚拢了一些,暂时稳住了。
“快,我们这就去!”苏玉衡将凌云背起(她身材纤细,背着凌云十分吃力,但此刻也顾不上了),目光坚定地看向阿箐。
阿箐看着苏玉衡背起凌云的艰难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跟我来,小心脚下。”
她转身,带着苏玉衡,沿着温泉溪流,向着山谷更深处,那片被更浓郁雾气笼罩的区域快步走去。
山谷深处的景象与外围又有所不同。这里的蕨类植物更加高大茂密,形态也越发奇异,有些甚至散发着幽幽的荧光。空气更加温热潮湿,硫磺的味道几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气息。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明显带有古老人工雕琢痕迹的图腾,风格与龙城以及炎谷祭坛所见一脉相承,但更加抽象和古朴。
阿箐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带着苏玉衡在巨大的植物和嶙峋怪石间穿梭。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了一片由无数粗大藤蔓自然垂落形成的“帷幕”,遮挡住了后面的景象。
阿箐在藤蔓前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敬畏之色,转身对苏玉衡低声道:“前面就是爷爷清修的地方,也是我们族群的禁地边缘。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大声喧哗,一切由我来说。”
苏玉衡凝重地点点头,调整了一下背负凌云的姿势,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即将面对这神秘山谷的掌控者,对方是遵循祖训将他们驱逐,还是会被“黑玄符”和姜冼的遗言所触动?
阿箐伸出手,以一种独特的节奏,轻轻拂开垂落的藤蔓。
藤蔓之后,并非想象中的洞穴或茅屋,而是一个巨大的、被掏空了的古老树桩,树桩的直径恐怕需要十人合抱,虽已枯死,却依旧巍然屹立,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寄生的兰花。树桩的开口处,垂着更多的藤蔓,如同门帘。
而在树桩前方,一块光滑如镜的黑色巨石上,盘膝坐着一位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布满皱纹,穿着一身与阿箐同色系但更为古朴的麻布长袍。他双目微阖,气息沉静,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若不是亲眼所见,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听到脚步声,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并不锐利,却深邃如同古井,仿佛看透了无数岁月沧桑,带着一种沉淀已久的智慧与……一丝难以化开的沉重。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阿箐,落在背负凌云的苏玉衡身上,最后,定格在了苏玉衡因为紧张而微微摊开、露出那枚黑色金属片的手掌上。
老者的目光,在接触到“黑玄符”的瞬间,骤然凝滞。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见的震动,甚至……是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没有看凌云的重伤,没有问他们的来历,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枚小小的黑色金属片所吸引。
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苏玉衡脸上,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沙哑,一字一句地问道:
“这‘守陵令’……你们,从何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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