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那声“守陵令”如同惊雷,在静谧的山谷中回荡,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沉重。他深邃的目光紧紧锁住苏玉衡掌心的黑色金属片,之前的平静无波已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震惊、追忆,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阿箐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爷爷露出如此神情。
苏玉衡强压下心中的震动,意识到这枚被称为“守陵令”的金属片,其意义可能远超她的想象。她不敢怠慢,微微躬身,言辞清晰却简略地回答:“回禀前辈,此物乃是在炎谷一处隐秘洞穴中,于一位名为姜冼的前辈遗骨旁所得。姜冼前辈临终留字,自称遭叛徒暗算,命我等携此物,往‘沉沙之地’寻‘引路石’。”
她没有提及莲花祭坛和青铜镜,只突出了姜冼的遗言和“守陵令”的指引作用,既是坦诚,也是试探。
“姜冼……果然是他……”老者低声喟叹,眼神飘忽,仿佛穿越了百年的时光,回到了那段尘封的岁月。“没想到,他竟陨落在外谷,还留下了这枚‘守陵令’……”
他缓缓抬起手,那手干瘦却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将此令,予我一观。”
苏玉衡依言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守陵令”放在老者摊开的掌心。
老者指尖摩挲着金属片上那些细微的纹路,如同抚摸着一段古老的记忆。他闭上双眼,沉默良久,周身那股沉静的气息仿佛与整个山谷的呼吸融为一体。苏玉衡和阿箐都屏息凝神,等待着。
终于,老者再次睁开眼,目光已恢复了之前的深邃,但那份沉重却并未消散。他看向苏玉衡,又看了看她背上气息奄奄的凌云,最终目光落在阿箐身上,带着一丝了然。
“阿箐,你带他们来的?”
阿箐有些紧张地绞着衣角,小声应道:“爷爷,他们……他伤得很重,中了很厉害的‘死气’,只有‘阳泉精粹’可能救他……而且,他们拿着这个……”她指了指“守陵令”。
老者微微颔首,没有责怪阿箐的意思,而是对苏玉衡道:“将他放下吧。既然‘守陵令’重现,又关乎姜冼遗言,老夫不能坐视不理。”
苏玉衡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小心地将凌云平放在老者座前那块光滑的黑色巨石旁。近距离看,她才发觉这黑色巨石触手温润,竟隐隐散发着一股平和的热力,似乎对稳定伤势有所裨益。
老者伸出两指,搭在凌云的手腕上,片刻后,眉头微蹙:“阴寒蚀骨,掌力歹毒无比,心脉已损七八。若非你之前施针用药吊住他一口元气,加之这‘地心石’的温养之力,他早已毙命。”他所说的“地心石”,显然就是这块黑色巨石。
“求前辈救他!”苏玉衡恳求道。
“老夫既然让你们留下,自会尽力。”老者收回手,目光再次落回掌心的“守陵令”上,“不过,在救他之前,有些事,你需知晓。此物,并非简单的信物,它是我‘守谷人’一脉,赐予外支‘守陵人’首领的身份令牌,亦是一件……特殊的钥匙。”
“钥匙?”苏玉衡心中一动。
“不错。”老者缓缓道,“‘守陵人’世代驻守外谷炎城,护卫核心祭坛,监控地脉异动。而这‘守陵令’,据古老相传,不仅能开启某些隐秘通道,其本身更是记录着通往‘沉沙之地’的安全路径,以及识别真正‘引路石’的方法。只是这秘密,非族长不能完全解读。姜冼……他当年便是外谷守陵人的首领之一。”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晦暗:“至于他所说的背叛……此事牵扯甚广,乃是百年前一桩极大的公案,亦是导致我守谷人一脉彻底封闭内谷,不与外界往来的根源之一。彼时,有守陵人与外敌勾结,妄图染指‘净火’核心,引发大乱……姜冼一支,据记载是平叛的主力,但看来,他们也付出了惨痛代价,甚至连传承都险些断绝。”
老者的话语,为姜冼骸骨旁的遗言提供了背景,也揭示了这炎谷之内,曾发生过何等惨烈的内部倾轧与背叛。
“那核心祭坛是陷阱,又是何意?”苏玉衡追问。
老者摇了摇头:“祭坛本身并非陷阱,它是引导、定位‘净火’之力的重要仪轨。但若不明就里,贸然依循其指引去寻找所谓的‘火种’,则很可能踏入当年叛徒们设下、或是因那场动乱而扭曲了的危险区域。姜冼留下此令,指引你们去‘沉沙之地’,想必是因为那里,藏着避开陷阱,或是重新稳定‘净火’脉络的关键——‘引路石’。”
信息逐渐清晰起来。莲花祭坛给出的“薪柴”脉络图或许是真的,但路径已然不安全。而姜冼用生命守护的“守陵令”,才是安全抵达并完成目标的真正保障。
“前辈,那‘阳泉精粹’……”苏玉衡最关心的还是凌云的伤势。
老者站起身,身形虽不高大,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阳泉’乃此地脉生机凝聚之所,其精粹至阳至和,正是驱除这等阴寒死气的对症之物。阿箐,你去泉眼处,取三滴‘精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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