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小壶天”秘境中失去了外在的刻度,唯有山谷中央那汪被称作“生生造化池”的灵泉,日夜不息地流淌着淡青色的氤氲灵液,记录着生命修复的涓滴进程。
造化池不大,不过三丈见方,池底铺满了温润的暖玉和滋养神魂的“养魂石”,池壁上刻满了繁复的聚灵、生肌、凝神、固本的上古符文。池水并非普通泉水,而是天师教历代先辈以秘法采集晨曦紫气、月华精粹、地脉灵髓,混合数十种珍贵灵药,经阵法百年温养方得一池的疗伤圣液。寻常弟子重伤,能得数滴化水服用已是天大的福缘,此刻,林凡整个人浸泡其中,可见天师教救治之心诚,以及对他这位客卿长老的重视到了何等地步。
池边,张静虚、玄玉、玄青三位天师教顶尖高手轮番值守,时刻以自身精纯真元引导池中药力,配合林凡体内微弱的生机,修复那千疮百孔的肉身与神魂。张承运则负责调配所需灵药,并守护秘境门户,杜绝一切干扰。
最初的七日,是最为凶险的。林凡的意识时而在冰冷的死亡边缘徘徊,时而被剧痛拉扯回现实,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深沉的昏迷。他的身体如同一个四处漏水的破桶,造化池的灵液药力涌入,却难以留存,往往修复了三分,便有五分在紊乱的内息和破碎的经脉中散逸。神魂更是如同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油灯,在寂灭的黑暗中明灭不定,全靠清心玉被池水温养后恢复的一丝微弱光华,以及三枚钥匙碎片那持续不断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勉强维系着真灵不昧。
张静虚等人几乎是耗尽了心力,才勉强稳住了这濒临崩溃的局面。
转机出现在第八日。或许是造化池的神奇药力积累到了临界点,或许是林凡自身那顽强到极致的求生意志终于引动了深藏的潜力,又或许是文明火种那点灰烬中的微光,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反而与这充满生机的环境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林凡体内,那原本破碎不堪、几近枯竭的丹田深处,一丝微弱却坚韧的混沌真元,如同春日冰层下的第一道水流,悄然重新凝聚、流转起来。这丝真元微弱得可怜,却带着一种独特的包容性与生命力,开始自发地、极其缓慢地,引导、炼化、吸收渗入体内的造化池灵液。
同时,他识海中那点文明火种的微光,也似乎汲取了造化池滋养神魂的力量,变得稍微明亮了一丝,虽远未恢复,却开始散发出一种温润的智慧之意,不再仅仅是死寂的灰烬。这微光悄然辅助着林凡潜意识里对《基础道诀》的运转,让那新生的混沌真元以更高效、更契合他道基的方式流转,修复着断裂的经脉。
从这一天起,疗伤进入了新的阶段。从天师教众人全力施为、林凡被动承受,转变为了内外结合、以林凡自身为主导的修复过程。虽然过程依旧缓慢且痛苦,但希望已然出现。
时间一日日过去。
林凡断裂的经脉,在造化池灵液和新生混沌真元的双重作用下,如同枯木逢春,开始一点点重新连接、滋养、拓宽。那些被碳化、坏死的肌肉组织逐渐脱落,新的、更富有活力的血肉在灵液的滋养下缓慢生长。破碎的骨骼被药力包裹、重塑,变得比以往更加坚韧,隐隐泛着一层温润的玉泽。
最麻烦的是丹田与神魂的修复。丹田是修士的力量源泉,其受损直接影响道基。林凡的丹田几乎被撑爆,裂痕遍布。此刻,在池水药力和自身真元的温养下,裂痕被一丝丝抚平、加固,虽然离完全恢复尚远,且体积似乎因之前的强行扩张和后续修复,变得比原先稍稍扩大、稳固了一些,内壁也多了几分混沌初开的玄奥质感。
神魂的修复则更加微妙。清心玉在造化池中缓慢恢复着灵性,持续散发出清凉气息,抚平神魂创伤。文明火种的微光如同定海神针,稳固着识海根本。而林凡自身,在经历了与煞魔的纯粹精神对决、以及最后时刻于生死间对道与意的极致压榨后,他的神魂虽受重创,但其“质地”似乎经受了一次难以想象的淬炼,变得更加凝练、纯粹,对痛苦的承受力、对自身意念的掌控力,都有了本质的提升。当他从深度昏迷中逐渐恢复清明,开始有意识引导神识内视时,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份变化。
七七四十九日,整整一个周期。
当最后一丝造化池灵液的青色氤氲被林凡的身体完全吸收,池水恢复清澈见底时,盘坐于池中的林凡,缓缓睁开了眼睛。
眸中神光内敛,清澈深邃,再无半分之前的涣散与虚弱。虽然脸色仍显苍白,气息也远未恢复到巅峰时的强盛,但那股生机勃勃、圆融自然的感觉,已宣告着他从死亡的悬崖边彻底回归。
他身上的焦黑与伤口早已消失不见,皮肤光洁,隐隐流转着一层温润的宝光,那是肉身被极致破坏后又以顶级灵液重塑后的表现,强度更胜往昔。体内经脉畅通无阻,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宽阔坚韧,真元流淌其中,如大河奔涌,虽总量尚未完全恢复,但精纯与灵动尤有过之。丹田稳固,混沌真元湖泊虽未盈满,却深邃平静,湖面倒映着识海的微光,显出一种奇异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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