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汝等意欲如何?”庾纯叹了口气、站住身子,昂着头颅不肯低下,保持最后的一丝尊严。看来对方已经彻底了解了内情,他也懒得再遮遮掩掩,索性将此事谈个清楚。
“京尹真是体恤下情呐!”司马绮半真半假得恭维道。
“哼!”庾纯满脸不悦。
“我们的想法很简单。总有家贼喜欢乱嚼舌头,我们可以把他们的话当诬告,京尹不妨也将别的话当做耳边风。何如?”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司马越把要求提了出来。他的话中将“家贼”换了两度概念,一个是指现在擒住的纵火者,另一个是指出卖自己收纳逃犯的人。
“你这是威胁!”陈舆咬牙切齿,输得很不甘心。
“倘若我不认同呢?”庾纯斟酌片刻,反问道。
“那此事只能递交给陛下裁决了。”司马越翻了个白眼。
短暂交涉后,庾纯长吁一口气,知道事不可为了。当今天子司马炎是个什么德行,他这个河南尹最为清楚,对待宗室和豪族只会纵容,绝对不会有什么真正的惩处,尤其是在他还没掌握人证、空口无凭的情况下。反倒是自己本就得罪人太多,加上火烧禁苑的事捅出去,很有可能会被调离岗位。当然,按照皇帝的一贯秉性,亦不会对自己处罚深责。
庾纯沉下心思考定夺,而旁观的张轨则趁着刚才的机会,低声和皇甫方回介绍了此中的玄机奥妙。与这群话藏机锋、勾心斗角的京洛人相比,他们是不仅仅是年纪偏小,更是显得极其单纯。这次能亲眼见识到,对他们赴任共县县吏,颇有借鉴价值。
“三个逃亡军士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但是今后若再有类似的事情,我等依然要秉承职守,尽力追究到底的。”庾纯终归接受了现实,摇摇头苦笑道:“但是世子,容我再多说一句,这可是你自家的江山社稷啊!杀官吏之人都宽宥收容的话,岂不是荒谬?”
“是天子的江山社稷!”司马越咳嗽一声,纠正道。
“久闻京尹是直率之人,必能信守承诺,倘若你说今后任何事都不追究,我等才不敢相信呢!如此承诺,家国两便,可见是真心实意。”司马绮抿嘴一笑,给对方戴上高帽。
“只希望下次,休要再做烧苑这等事了,否则以我家的家业贫薄,哪里经得起第二次?京洛的大阀甚多,京尹别光盯着我们嘛。”大事已决,司马越的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与其妹一唱一和。
“呵呵。”庾纯勉强敷衍,心里不是滋味。
“对了,出卖主人的恶贼,京尹可以交付给我们处置了吧?”协商完大事后,司马越又朝着身后不远处努了努嘴,笑着露出了獠牙。诨号“肥马”的马源,正和一群搜查房间的军卒争执,好像在拼命给主人家守护家业似得。这句话石破天惊,不知情者如张轨感到莫名其妙、不可置信。
“可是!”陈舆感到良心不安,试图保全。
“贵府家事,我等无权干涉。”庾纯选择置身事外。
“好,好!须让所有僮仆都仔细瞧瞧,出卖主人家的后果是什么。事上以忠,事主以勤,才是天道嘛,君言然否?”司马越没等到回话,就急不可耐得朝着家兵挥了挥手。
正和人争执的马源,忽然感到眼前天旋地转,继而龇牙咧嘴得倒在了地上,原来是家兵将他从后面拉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是一阵暴雨般密集的拳打脚踢,令其呼天抢地、惨呼不已。几个家兵犹不罢休,狠踹着他翻滚向前,直到司马越等人的脚边。
“世子?”马源干嚎着仰起头来,肚腩贴地、满脸灰土。
“还指望活下去吗?”司马越俯视蝼蚁,冷冷说道。
瞧见主人神色的马源,霎时间明白了一切。他扭头张望,想寻觅答应保全自己的庾纯、陈舆,却见前者扭头不顾,后者满脸无奈,谁都没有发声。费尽心力的自救计划,终究换成了一场空。他开始扭动着伤痕累累、肥硕如猪的身躯,动作很是滑稽可笑,但没人笑得出来。
“哈哈哈!”马源狂笑不已,挣扎着爬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司马越倒退两步,怒声喝道。
休说是司马越,就连原本与之统一战线的庾纯、陈舆,也惊得躲了开去,生怕遭到这个疯子的报复。几个家兵抽着兵刃围堵,将马源给架在狭小的空间之内,以防他狗急跳墙、伤着贵人。然而他久久得站在原地,只是垂着手不住狂笑,并无任何后续动作。
“什么河内司马氏,什么颍川庾氏,什么临淮陈氏,通通都是狗屁!一群贪浊污秽、压榨田客之家,趁着世道淆乱分得一杯羹,才坐进洛阳城没有几天,就觉得自己不可一世、脱胎成圣了?”仰头半晌,马源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指点着那群贵人,尖酸叱骂道。
“你找死!”司马越闻言大怒,气得浑身发抖。
“我等家世清贵,人人皆知。”庾纯平静得摇头道。
张轨和皇甫方回对视一眼,差点忍不住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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