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典事,计将安出?”司马楙急忙追问道。
“很简单,为了营造好气氛,我们也来个‘重译’。”索靖笑着眨了眨眼睛,颔首示意三个外使道:“等到陛下接见之时,你们就假装听不懂也说不来汉语,就用贵邦的土话说即可,最好再手脚比划一番,装作难理解的样子。然后找几个随从,就说是沿途请来的翻译,当场流利转述。”
三个蛮酋讶然无语,没想到要搞得如此复杂。
“典事,我自小学习汉家文字,实在是不会几句羌语。”封鞅愁苦地拱拱手,首先提出困难。的确如其所言,西南地区的汉羌杂处两百多年,双方的界限已经很淡化了。尤其是官府管制汉羌争执的话,汉人的话说得清,羌人的话听不懂,逆向后者促使学习汉语,以防吃亏。身为羌酋,封鞅更是如此。
“没关系,你就胡乱说即可。”索靖不以为然。
“而且,典事啊,我们的随从只会本部语言,怎么说充当‘中介转译’的语言呢?”范鼋也感到棘手,亦发问道。他在心中暗暗失望,没想到老师口中的礼仪之邦、中原上国,也会做这等事。
“叽里咕噜,阿莫哇啦,只要场面上过得去即可,谁会当真?只管警告叮嘱好他们,朝见时不要露怯,否则事后严厉惩处。”索靖长叹一口气,实在是不理解蛮夷的迟钝蠢笨。他又细细提点道:“本朝盛德远胜于汉,起码要设置个五道转译。至于中间语言的名称,也随便取几个就行,白牛羌、黑牛羌、红牛羌、蓝牛羌之类的均可。”
蛮酋们互相低语几声,摇摇头不再废话了。
“索典事,要是陛下看出来怎么办?”司马楙反倒不放心。
“你不言,我不言,何以知晓?”索靖轻松得很。
“万一有人看穿了告知呢?”司马楙的内心极度胆小。
“陛下亦不言。”索靖意味深长地告诫道。
“哦,哦!”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司马楙短哦一声,又拉长哦了一声,终于想清楚了。居父祖之业、无尺寸之功的天子司马炎,单纯需要文治武功来妆点自己,起码当下在乎的是面子而不是真相。故而即便是假的,只要没有传播成人人皆知的丑闻,也会配合着演戏,故意装作不知。索靖这个官僚世家子弟,可谓是把人心揣摩透了。
“还有个重要的事,比如说转译嘛,就以那位严翁为例好了,当做最后一道的汉译。严翁,你且上前来!”索靖伸了伸手,朝着人群招呼道:“试着说说看,‘汉魏禅让,圣君临朝,再造人间,澄清黄河,亿兆赖恩,万里怀德。故使林邑小国,来朝大晋上国。’”
严宙无奈地近前,用最标准的语调重复道。
“不对,不对,你既然是偏远之邦请来的,哪里有如此精通汉语的道理?” 岂料索靖反倒是不满意,摇摇头亲自示范道:“汉魏禅让,要读作‘寒唯衫狼’。澄清黄河,要读作‘逞卿晃贺’。如此等等,再加几个错字,要显得你所学的汉语,有浓重的林邑国口味,一听就是外邦人。”
“外邦人就不能说好汉语吗?”严宙不情不愿。
“事实中或可行,原则上不可以。”索靖坚定地否定道。
严宙无奈至极,只好学着那种古怪的腔调,按照命令重复叙述了三次,越说越是感到耻辱而低下头去。周围的官员,本来还想维持着肃穆的样子,只是听着他那歪七扭八的“汉语”,忍不住陆陆续续笑出了声,张轨更是捧腹不已。只有当事人索靖,仍旧是眉头紧锁。
“意思学到位了。但问题在于,三次的语调各不相同,仍需多加训练。这样吧,明天你们把五道转译的人选带来,由我亲自加以调教。到时候把敲定的发音写下来反复背诵,确保别在朝见时闹笑话。”全心想把此事当做政绩的索靖,注重每一丝的细节。
“你已经是最大的笑话了。”张轨默默在心中道。
“是!”三个外使拿足了利益,只好乖乖配合了。
“语言解决了嘛,接下来是衣着装饰。尚书请恕罪,下官就信口直言了。”索靖敷衍着客套一下,负手像看猴子似得打量着三人,还没等允准就继续说道:“最南端的是林邑国,那里是炎热之地。二王子范鼋,请不要穿着这么隆重正式的衣服,披着几条布挡着身体即可,再戴上彩羽帽。”
“我,我!典事大人啊,现在可是寒风袭来的秋季,傻子也知道在洛阳脚下,披着几块布是会冻坏的!再说了,我们林邑久为汉土,服饰穿戴一如中原,哪里有那种野蛮人的样子?”范鼋闻言吓得半死,紧张地以双手护住身体,生怕对方直接上来扯衣服。
“哎呀,范王子既然想多要点人才和工匠,就勇敢点为贵邦付出点吧。你尽管放心,朝觐的室内十分温暖,只要简单地完成了仪式,你就可以穿上衣服。我正是考虑到你们久熏汉风,才没有更进一步的要求呢,嘿嘿。”索靖一边安抚着,一边打量着另两个外使,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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