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中郎肯定知道喽?”那人又讨好地笑问。
“嗨,侍郎你就别嘲笑我了。前段时间,我办事不利得罪了陛下,他都快一个月没有召见我了。不瞒诸位,我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直到今天盼来面见天子的消息,才踏踏实实松口气。”司市中郎将陈声,苦笑着叹息道。他的确是孙皓的长期宠臣,主管市场贸易,为皇家内库捞取资金。
“岑卫尉,总不会是要抓人吧?”那人转而害怕。
“别问,问了我也不会说。郎君要知道,在宫内可要谨言慎行,否则会引来不测之祸。一句话,陛下让我抓谁我就抓谁,让我杀谁我就杀谁,我只忠心为国家。”卫尉岑昏笑了笑,温暖之中却透着杀气。他也是朝野闻名的“佞臣”,最大的功绩就是主持修建这座“昭明宫”。
“陈都尉。”问话人刚开了口,忽然噎住了。
奉禁都尉陈训白了此人一眼,不屑地扭过头去,保持着仙风道骨的超然姿态,连迈出的脚步都是轻盈如鹤。他是历阳人,少好秘学,天文、算历、阴阳、占候无不毕综,尤善风角,是闻名于大江南北的占卜家,在当时的名气不亚于后世的袁天罡、李淳风。奉禁都尉这个职位,正是孙皓为他特设的。
四处吃瘪的中书侍郎葛悌,只好乖乖地闭上他好奇的嘴巴。他刚刚从地方任上调来,对于中枢的事情一窍不通,难免有无穷的好奇心。但他也不用憋屈,因为他未来出生的儿子葛洪,会以“抱朴子”、“葛仙”的名号响彻古今,踏遍了南北的名山大川而修炼仙丹,给无数地方增加了旅游景点。尤其是书中“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的九字真言,几乎无人不知。
尚书熊睦,司市中郎将陈声,卫尉岑昏,奉禁都尉陈训,中书侍郎葛悌,这五个人的职位都不算顶级。孙皓虽然暴虐,却也非常懂得制衡之术,故而能以残忍的姿态仍然稳居皇位。他频繁把地方官和中央官论调,又启用熊睦这种荆州大族,或者陈声、岑昏这些寒门卑贱之人,去吴国的陆氏、张氏、顾氏等大豪族。用这些外设的具体事务官,或者传统框架之内的副手官,直接传达他的私人指令,而跳过尚书令、中书令等,夺取后者的实际权力,确保皇权的至高无上。一言以蔽之,在东吴只有孙皓说了算,其他人哪怕职位在高,都是奉命的奴才,还要受到时时刻刻的监视和制衡。而且亲信也要随用随弃,这五个人之中,已经只剩下三个老面孔了。
走到宫殿外头,他们发现穿戴着盔甲的何植,带着数百名兵士环卫御驾,正在高高的台阶上俯瞰着他们,隔着老远看不清楚面容,顿时吓得心跳加速。天知道时晴时雨的孙皓,是不是又露出獠牙要杀人。好在何植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入殿内,这才松了口气。
何植挂的职务是牛渚都督、宣城侯,实际上却是无所不包,乃孙皓的顶级心腹,至少当前还是。他是丹杨郡句容县人,乃是骑士何遂之子、太后何姬之弟,也就是孙皓的亲舅舅。在国丈滕牧被弃用之后,他荣升为唯一的嫡系近臣,得到节制附近所有大小“都督”的军权。小士卒的低贱出身,与皇帝的血脉联系,让他犹如半个世纪前的东汉大将军何进,姓氏相同,际遇相似。
奉禁都尉陈训,率先跨步进去,冷静而平和地向皇帝躬身行礼,其余人匆忙跟了进来,胆战心惊地跪地叩头。孙皓坐在御座之上,把玩着座椅上的龙头扶手,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些什么,并没有太在意来者的样子。何植替其下令,让诸人分左右落座。按照惯例,宫女宦官都驱逐于外。
“南海中,现黑龙,欲见济世真英雄!叹三国,谁一统,唯有斯人致大同!”何植忽然左手叉腰背诵着,霹雳般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内回荡。他重复说了三遍,这才颔首示意众人道:“你们分别说说看,这条来自于交州民间的童谣,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这个嘛,当然是歌颂我们吴国的明君圣主!”中书侍郎葛悌的位置最前,迫于无奈第一个开口,紧张地环顾其他人的姿态,不知道如何求援。憋了片刻,他怕皇帝不耐烦叱骂,硬着头皮补充道:“交州一直属于我吴国,肯定是说陛下是真龙天子。”
“交州已经丢了。”何植冷笑着评价,把对方吓得再度跪倒。
“臣附议,这是祥瑞吉兆!”尚书熊睦吞咽着唾沫道。
“你也想去建安造船吗?”何植翻了个白眼。
葛悌和熊睦本是平庸之辈,又急又怕,趴倒在地。
“臣以为,这说得确实是陛下。黑龙者,因水德为黑色,故而称之。陛下的名讳是个‘皓’字,如凌空之鲜日,如洁白之皓月,照耀我人间的九州万方。因此白而攻其黑,自然能让海龙屈服于御座之下,这正是其中的深意啊!”卫尉岑昏不愧是老佞臣了,一开口就是流利的马屁话。
“好,好!”孙皓拍了几下扶手,终于开口说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不轨于晋请大家收藏:(m.2yq.org)不轨于晋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