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的航行技术,继承了两汉的余泽,是比较成熟的,拥有临海郡(今浙江台州临海)、建安郡(福建省建瓯市)两个专门建造海船的基地。海航依赖于司南的定位,也需要经验丰富的船工和向导,而它两者兼备。比如在西元230年,东吴皇帝孙权命卫温、诸葛直率领甲士万人,浮海求夷州(台湾)、在台湾当地俘获了数千人而还,就是很成功的例子。
前文曾经提及的,后世有着名的“孙恩、卢循之乱”,卢循在八月份战败于永嘉(今温州),九月就顺利抵达南海郡(今广州),这个航行速度是个不错的参照。在这种交通工具匮乏的年代,一帆风顺的海上航行,远远快于跋山涉水的陆路移动。故而占据水利优势的,就是枢纽地。
因为求神心切的缘故,孙皓亲自率领的皇家舰队,从建业城浩浩荡荡出发,沿途除了几个重要的补给点之外,没有过多的停顿耽搁,耗时区区两个月就抵达了目的地,也就是广州治下最西侧的高凉郡(今广东阳江)。附近的州郡文武官员,早早闻讯而恭候在码头上。
这里已经是吴国在南海的最边疆地区了,西面就是横海军驻扎的合浦郡,西北侧是郁林郡,正北是另一个边塞苍梧郡。自从交州丢失以后,它就是晋吴在南方对峙的前线。广州刺史滕修、广州督虞授,把手头的兵力拼凑腾挪,弄出良莠不齐的三万人声势,苦苦把这块阵线稳住。这两位都是儒生入仕,在诸多不利的情况下,勉强充当起执掌军戎的任务,很是力不从心。
昔日陶璜率领的战兵,是吴国在整个交广地区的精锐,专门集结起来去夺取交趾的,现在已经覆灭无存。因而在晋国吞下太多领土而无力继续扩张的同时,吴国其实也陷入兵力极度空虚的窘境,手头没几个兵了,只能去民间征发。在此困境下,败军之将修允带着少量残卒过来,因为熟悉战阵的优势,反倒成了座上宾。他成了虞授麾下的得力爱将,扩充了五千人的满编一军。
“奏乐,奏乐!”踮着脚跟眺望的广州刺史滕修,望见海面上威风凛凛的皇家旗帜,眼睛放光地下令道。他是孙皓滕皇后的亲戚,刚刚接替调去中央熊睦任广州刺史,作为外戚替皇帝来掌握地方。上任伊始,他就骂骂咧咧,不愿意来这种天涯海角的穷乡僻壤受苦,而且还不得不面对晋国近在咫尺的军事威胁,连睡觉都睡不踏实。因此他想要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留一个良好印象,早日回去繁华的京城享福。这些鼓吹乐手,都是他私人豢养享受的。
在场的官员们,各有各的想法,却都是无奈居多。于此魏晋时期,岭南地区的开发程度依旧很有限,除了沿海、沿江地区有较多的都市据点外,广大的深山和丛林里住的是“俚”、“越”等少数民族,对中原人来说属于蛮荒烟瘴之地。就算是五百年后,韩愈来岭南地区任潮州刺史,还要写“夕贬潮州路八千”、“好收吾骨瘴江边”等凄凉句子,何况是当下。而且这还是个极度危险的地方,好勇斗狠的本土蛮夷,敢于猖獗地攻城掠地。建安十五年(211),交州刺史步骘统兵二万南下,竟然遭到俚人衡毅和钱博的截击。
所以到这里做官的,哪怕是刺史、太守,也过得不太如意,要不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就是权力中心的边缘人,被“发配”到这受苦受难。刺史滕修自不必说,广州督虞授是因为父祖获罪贬官于此,南海太守刘略是寒门出身,苍梧太守徐旗都是军人出身。唯有个高凉郡太守顾穆(已故丞相顾雍之子),是出身于吴郡顾氏,由于几年前上书顶撞了孙皓,才被贬谪来戍边的。更别提还有很多犯官家眷,被迁徙到这里禁锢,甚至没资格来拜谒皇帝。
这些官吏,大多数很渴望有一个机会,能够咸鱼翻身成为中枢官(如顾穆这样的硬汉除外)。别说定都长安、洛阳的两汉时期,就算割据东南半壁的孙吴立国这么多年,皇帝亲自来这种荒僻的地方,都是想也不敢想的美事。今日孙皓居然来了,那可不得竭力逢迎嘛!所以就算治所不在这也没关系,他们各自打包装好特产美食、绫罗绸缎、珍珠玳瑁、金银美女,推着大车小车往这里赶。每天都有打前站的人来通报日期,很多人候在这已经快一个月了。治下的政务?自然是能抛就抛,讨好上位者才是最重要的公务。官场的普遍规则,倒是上上下下哪一层都差不多。
在欢快悦耳的《得胜曲》氛围下,皇帝的舰队慢慢停靠在了岸边,放下来登陆用的大木板。在将官的一声命令下,禁军甲士们拿着兵器列队小跑,冲下来把两侧的人潮给分隔开,厉声呵斥所有人安静闭嘴,即“出警入跸”。随后,十余个侍从们端着水盆,先走遍沿途把地上撒了些水,以防海风吹起飞灰,弄脏了贵人们的衣服。再其后,一长串侍女们捧着绫罗绸缎下来,倒不是用于穿的,而是直接铺在地上充当地毯,以免皇帝金贵的双脚沾上泥土。一切就绪后,孙皓才在几个高官的簇拥下缓缓登岸,近侍挑起了象征皇权的黄旗青盖,亦步亦趋地为他遮挡着并不刺眼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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