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贾缩在值房外廊柱的阴影里,冷汗浸透了刚发下来的灰褐色番子服。
殿内烛火猛地一跳,映出督公曹正淳绣金蟒袍的一角。
“啪嚓——!”
那声脆响像冰锥扎进陆仁贾的耳膜。
完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片流光溢彩的琉璃盏碎片,在冰冷的金砖地上溅开。
曹正淳的身影凝固在灯影里,像一尊骤然冷却的青铜像。
殿内死寂,连烛火燃烧的哔剥声都消失了。
陆仁贾汗毛倒竖,喉头发紧,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冻结的声音。
他知道,下一瞬,督公那双保养得宜的手抬起来,自己就得被拖出去喂狗。
“碎碎平安!此乃天降祥瑞啊督公!”
尖利到变了调的嘶喊,不受控制地冲出了他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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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顺着瓦当滴落,砸在东厂值房外的青石阶上,碎成一片浑浊的水花。陆仁贾把自己死死贴在廊柱冰凉的阴影里,恨不得能融进那粗糙的木纹中去。刚领到的灰褐色番子服又硬又糙,此刻却被冷汗彻底浸透,紧巴巴地箍在身上,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殿内,灯火通明,映得雕花窗棂一片暖黄。可那光透出来,照在陆仁贾脸上,只让他觉得比殿外的夜雨还要冷上三分。
他是谁?半小时前,他还是个被PPT和KPI压垮在格子间的社畜陆仁。再睁眼,就成了这大明东缉事厂最底层、刚“净身”完毕的小番子陆仁贾。身体的剧痛和心头的绝望还没缓过劲儿,就被赶上值夜。领路的老太监只阴恻恻丢下一句:“督公今夜心情不虞,机灵点,别触霉头。”
霉头?陆仁贾看着自己这身皮,再想想那位传说中剥皮填草都不眨眼的东厂提督曹正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殿内很静,只有极轻微的翻阅纸张的沙沙声。陆仁贾屏住呼吸,连眼珠子都不敢乱转,只敢用眼角余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雕花门。里面坐着的,就是掌握着无数人生死,能止小儿夜啼的活阎王,曹正淳。
时间一点点爬过去,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殿内翻动纸张的声音停了。陆仁贾的心也跟着猛地一沉,提到了嗓子眼。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殿外屋檐滴落的雨水声都消失了。空气凝滞得像一块沉重的铅,沉沉地压在陆仁贾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烛火的光晕透过门缝,在地面上拉出一道扭曲的光带,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啪嚓——!”
一声清脆、冰冷、带着某种昂贵事物彻底终结意味的碎裂声,骤然撕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声音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陆仁贾的耳膜,直透脑髓!
陆仁贾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猛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殿门方向,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木头,看清里面的景象。
完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回荡,带着血色的回音。那声音……是琉璃!是督公曹正淳案头那只据说价值连城、从万里之外漂洋过海而来的七彩琉璃盏!老太监提点过,那是督公的心头好!
碎片!他几乎能“看见”那些流光溢彩的碎片,正以一种绝望而缓慢的姿态,飞溅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折射着殿内摇曳的烛火,发出最后一点凄艳的光。
殿内,那原本翻动纸页的、属于曹正淳的剪影,骤然凝固在屏风上投下的巨大光斑里。像一尊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热气的青铜像,只剩下冰冷的轮廓和无声的、滔天的怒意。
无形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轰然爆发!那冰冷、粘稠、带着血腥铁锈味的压迫感,瞬间穿透了厚重的殿门,狠狠扼住了廊柱阴影里陆仁贾的咽喉!
汗毛根根倒竖!冷汗不再是渗出,而是像无数条冰冷的虫子,争先恐后地从他每一个毛孔里钻出来,瞬间湿透了里衣。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咯咯的轻响,又被他自己死死咬住嘴唇压了下去。喉咙里像堵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干又痛,连一丝空气都吸不进来。血液在血管里奔腾咆哮,撞击着耳膜,发出擂鼓般的轰鸣,但身体却僵硬冰冷得像一块石头。
他听到了!他听到了自己血液冻结的声音!听到了死亡沉重的脚步正踩踏着金砖地面,一步步朝他逼近!
他甚至能想象出下一刻的场景:那扇门会猛地被拉开,曹督公那张喜怒无常、此刻必定阴鸷如九幽寒潭的脸会出现在门口。他甚至不需要说话,只需要用那双狭长冰冷的眼睛扫过来,或者,仅仅是抬起他那根保养得宜、带着翡翠扳指的手指,轻轻那么一点……立刻就会有如狼似虎的厂卫番子从黑暗里扑出来,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他拖走。诏狱?不,可能直接就是乱葬岗,或者更惨,被塞进麻袋沉进护城河喂鱼!
恐惧像一只冰冷滑腻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疯狂挤压!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濒死的绝望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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