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核心的混沌旋涡,坍缩到了极致。那吞没光芒与声音的绝对黑暗,不再扩张,也不再发出任何轰鸣,只余下一种比死寂更深沉的、虚无的静默,仿佛宇宙初开前那口幽暗的古井,将最后一点残存的能量与声响都吸收殆尽。连带着,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色尘霾,也仿佛失去了依托,开始缓慢、沉重地沉降,为这片焦土覆上一层暗红色的、不祥的薄纱。
那株枯死的梧桐残桩,便在这沉降的尘纱与绝对的静默中,愈发显得孤峭、突兀,像一座无言的墓碑,矗立在废墟边缘。残桩断面焦黑,布满雷火劈砍与能量撕裂的痕迹,了无生机。
无人察觉,在它那深埋于焦土、琉璃碎渣、以及层层叠叠血泥灰烬之下的根系网络最深处,一种超越了寻常生死、近乎大地脉搏般的细微律动,正在极其缓慢地苏醒、蔓延。
那不是新芽萌发的脆响,不是汁液流动的潺潺,甚至不是根系生长时与土壤摩擦的窸窣。那是一种更深沉、更缓慢、近乎“回溯”的脉动。如同一位沉睡万古的巨人,在梦的最深处,心脏开始了久违的、沉重到几乎无法被感知的一次搏动。
这脉动的源头,并非梧桐自身残存的、早已枯竭的生机。它的主干已断,枝叶成灰,年轮在烈焰与风暴中化为焦炭。它的死亡,真实不虚。
这脉动,来自“根”本身。来自它那千万年来,深深扎入这片两族混居之地、盘根错节、早已与地脉灵枢紧密纠缠、难分彼此的巨大根系网络。这根系,曾吸纳过龙族盘踞之地逸散的、磅礴浩瀚的水泽灵气,也曾啜饮过风族翱翔之境洒落的、自由不羁的九天清晖。它曾感受过无数龙与凤在它的荫蔽下休憩、交谈、乃至争执时,逸散出的精神烙印与情感余波。它的每一条根须,都浸透了这片土地的记忆,承载着两族共荣时代的“共生”契约,与这片天地的呼吸同频。
如今,天穹碎裂,契约崩解,大地染血,万物凋零。这庞杂浩瀚的根系网络,也如同地上的部分一样,在毁灭性的冲击中严重损毁,干瘪,布满了被狂暴能量烧灼、撕裂的伤口,大部分区域已彻底沉寂,化作与周围焦土无异的死物。
但就在这几乎完全死寂的根系网络最核心、最深埋、最贴近地脉原始灵枢的位置,有几条最为粗壮、古老、曾经承载“契约”印记最深的根须,并未完全死去。它们以一种近乎“休眠”的状态,在毁灭冲击到来的刹那,将自身最后一点灵性,与根系所连通的、这片土地千万年积淀的原始地脉之力,紧紧缠绕、封存、沉入了最幽深的地脉之息中,如同受伤的巨兽,将心脏蜷缩进最坚硬的甲壳,沉入冰冷的海渊。
此刻,当战场上空的混沌旋涡坍缩到极致,当那场以龙骨龙筋奏响的绝响余韵彻底融入这片天地,当那些源自无数逝者、琉璃碎片、乃至散逸神力的黯淡光点,受某种微妙牵引,自发汇聚向梧桐残桩、融入凤鸣濒死之躯时……某种极其隐晦的、源于这片土地最深层的“平衡”被触动了。
毁灭到了极致,那被强行压制、封存的、代表着“生”与“共”的最原始的地脉余息,开始了最微弱、最本能的反弹。
这几条深埋的古老根须,其核心处那点被封存的灵性,如同冰封的种子感受到了极其遥远、极其微弱的春意,开始了缓慢到以“年”甚至“纪元”为单位的、几乎不可查知的“脉动”。
这脉动,并非为了自身复苏——梧桐已死,根系的这点灵性,不足以让枯木逢春。这脉动,更像是一种“传导”,一种“响应”。
它极其微弱地“吮吸”着地脉深处,那被血与火污染、却也沉淀了最原始混沌生机的一丝气息。这气息驳杂、混乱,充满了毁灭后的死寂与戾气,却在根须那点封存灵性的过滤与“共生契约”残留意念的微弱调和下,被艰难地剥离出一丝丝最本质的、滋养万物的“地母之气”。
这气息太少,太稀薄,如同沙漠深处一滴将凝未凝的露水。
但这一点点地母之气,并未用于修复根系自身。它顺着那古老根须内部尚未完全枯死的、极其细微的脉络,开始向上,向着地表,向着那株残桩,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流淌”。这流淌并非实质的水分或养分,更像是一种信息的传递,一种极其微弱的、代表“大地尚未彻底死亡”的“脉动信号”。
这信号,首先触及的,并非梧桐残桩本身,而是残桩周围,那些被血与火浸透、掩埋了无数两族战士遗骸、洒满了琉璃碎片与破碎法宝的焦土。
无声无息,变化悄然发生。
几处被厚重血痂覆盖的地面,那暗红发黑的颜色,似乎……褪去了一点点难以察觉的暗沉,多了一丝极淡的、灰败的“活”气。几片深陷在泥土里的、边缘锋利的琉璃碎片,其内部最后一点残留的、源于“誓约天穹”的微光,似乎被这来自地底的微弱脉动稍稍“唤醒”,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黯淡、融化,其最精纯的一点点“固形”、“守护”的意念灵光,逸散出来,与那丝丝地母之气混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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