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的脉动,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间隔漫长的心跳,缓慢而沉重地透过冰冷的焦土,沿着那几缕深埋的古老根须,向上传递。每一次若有似无的搏动,都微弱得如同最细微的沙粒滑落深渊,却带着一种源自大荒初开时的、近乎执拗的、对“生”的本能渴望。这搏动渗入焦土,融入那些混合了地母之气、琉璃余念、无尽血火残识的稀薄“场”中,最终,丝丝缕缕,触及了梧桐残桩下那具沉寂的躯体。
凤鸣感觉自己沉在一片混沌的、没有边界的黑暗之海。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甚至没有“自己”的概念。只有无数破碎的、尖锐的、冰冷的碎片,在意识的虚空中永无止境地沉浮、旋转、互相撞击。
他看到——不,不是看到,是那些画面直接烙印在“存在”的感知上——琉璃的碎片,亿万片,闪着冰冷而绝望的光,旋转着,缓缓坠落,每一片都映出破碎的天空、燃烧的大地,映出他自己染血的脸,映出……那双最后望向他的、决绝的龙睛。碎片边缘锋利,切割着他无形的意识,带来连绵不绝的、细密而真切的痛楚。
他“听”到——那最后的琴音,每一个音符都化为实质的利刃,穿透这黑暗的海洋,反复切割。铮铮的高亢,沉郁的呜咽,清越的风鸣,云聚云散,潮起潮落……美好与哀恸交织,最后汇成那一声崩裂天地、也崩裂神魂的绝响,余韵是死寂,是比黑暗更深的虚无。
剧痛来自胸口,那被洞穿、被撕裂、被冰与火反复灼烧的伤口,似乎从未愈合,反而在这片意识的虚空中无限放大。冰冷的是贯穿的龙炎与风刃残留的毁灭气息,滚烫的是心头精血不断流逝带来的、生命被抽空的灼烧感。这痛楚如此真实,甚至能“感觉”到那缕护住心脉最后生机的、属于凌苍的湛蓝龙气,如何一丝丝抽离、消散,像握不住的流沙,带走了最后一点温度与依托。
还有更多混乱的、尖锐的感知碎片:梧桐叶在风中摇曳的沙沙声,混着少年清朗带笑的询问,下一瞬就变成决裂前夜冰冷月光下,相对无言的窒息;云海并肩时袖袍下指尖一触即分的滚烫,与战场上兵刃相接、神力对撞时爆出的刺骨寒光与灼热血雾交织;凌苍转身离去时毫无迟疑的背影,与最后琴音响彻时,那残破龙躯跪在焦土中、龙骨为琴的、近乎献祭般的姿态重叠……
这些碎片混乱无序,彼此冲突,却又无比清晰,构成了一个永恒的、痛苦的旋涡,将他拖拽着,向下,向更深的黑暗沉沦。疲惫,一种浸透骨髓、浸透灵魂的疲惫,如同最沉重的枷锁,束缚着他,让他连“挣扎”这个念头都显得奢侈。沉下去吧,就这样沉下去,融入这片黑暗,融入这片虚无,再无痛楚,再无纷争,再无……那刻骨铭心的、带来无尽痛楚的羁绊。
然而,就在这永恒的黑暗与沉沦似乎即将成为定局之时,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所有尖锐痛苦掩盖的、截然不同的“感觉”,如同深渊最底处,一粒被遗忘的萤火虫,极其缓慢地,亮了一下。
是温度。
不是火焰毁灭的炽热,不是阳光普照的温暖,甚至不是那缕护心龙气消散前,深海寒玉般的沉静微温。
这温度……很奇怪。它不来自体外,似乎就蛰伏在他意识最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它微弱,却异常“坚韧”,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焚烧一切又重塑一切的本能冲动。它时而被冰冷的死亡气息压制得黯淡无光,时而又在那些尖锐痛苦记忆的刺激下,猛地窜出一丝灼人的火苗,烫得他无形的意识都为之震颤。
这火苗闪烁不定,大部分时间只是微弱的余温,但偶尔,在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闪过某些特定画面时——比如他初次展露风族真身,华美的青色羽翼在阳光下燃烧般绚烂;比如他在极端愤怒或战斗中,灵力失控般沸腾,周身燃起近乎透明的青焰——这微弱的火苗,就会“呼”地一下,窜高些许,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不肯熄灭的倔强。
是风族的血脉本源?是凤凰涅盘之力的……一丝残响?
但这残响太过微弱,与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尖锐的痛苦、沉重的疲惫相比,简直微不足道。它更像是一种垂死生物最后的、无意识的本能抽搐,而非真正复苏的征兆。
就在这微弱的血脉余温,与无尽的黑暗痛苦僵持、随时可能彻底熄灭之时,另一种极其细微的、来自“外界”的扰动,开始渗透进这片意识的混沌海。
起初,是极其微弱的震动。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感觉”,仿佛有什么沉重而庞大的东西,在极遥远的地方,极其缓慢地搏动。一下,又一下,间隔长得令人绝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沉稳的韵律。这韵律与血脉余温的灼热跳动截然不同,它更“冷”,更“沉”,更“厚”,如同亘古不变的大地之心,在默默承担着一切毁灭与创痛后,依旧不肯停歇的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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