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并非源于温度,而是某种深入灵魂的衰败与死寂。
这是顾九歌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艾瑞兰德那永恒暗红的天空,也不是预想中任何生机勃勃或能量充盈的景象。
天空是铅灰色的,厚重、压抑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坍塌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尘土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有机物腐败后又被某种力量强行抑制的怪异气味。魔法元素?几乎感知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稀薄、惰性且充满杂质的神秘能量粒子,它们飘荡在空气中,对身体似乎有着缓慢的侵蚀作用。
她正躺在一片残破的水泥碎块和扭曲的钢筋之间。环顾四周,是无数倾颓的高楼骨架,它们如同巨兽的尸骸,沉默地矗立在荒芜的大地上。宽阔的、曾经可能是道路的地方,如今被瓦砾和某种黑色的、荆棘般的枯萎植物堵塞。远处,一个巨大的、锈蚀严重的金属招牌斜挂着,上面模糊地写着“XX核……站”。
一个……彻底死去的世界?不,并非完全死去。
顾九歌支撑着坐起身,立刻检查自身状况。强行开启空间通道的负担远超想象,此刻她体内神力十不存一,经脉隐隐作痛,神魂也因最后时刻对抗系统干扰和空间乱流而传来阵阵虚弱感。
但好消息是,艾瑞兰德世界的排斥感彻底消失了。然而,这个新世界对她同样不友好,那股无处不在的衰败能量(暂且称之为“衰变辐射”)正无孔不入地试图侵蚀她的身体,只是被她残存的神力本能地阻挡在外。
她立刻探查怀中——《万界锚点观测录》和神秘金属片都在。书本再次陷入了沉寂,封面黯淡。金属片则传递来一种…缓慢的“吮吸”感,它似乎在被动地、极其缓慢地吸收着空气中那些稀薄的衰变辐射,并将其转化为一种极其微弱、近乎无害的惰性能量储存起来。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紧接着,最重要的事——七七!
她立刻屏息凝神,全力催动灵魂契约。
感应……存在!比在艾瑞兰德时清晰了无数倍!仿佛就在……不太远的地方!
那感应传来的方向,带着一种清晰的“痛苦”与“虚弱”的情绪,如同风中残烛,但确实存在着!七七就在这里,在这个衰败世界的某个角落!
希望如同炽热的火种,瞬间驱散了身体的虚弱和环境的阴冷。她找到了!历经两个世界的寻觅,她终于真正踏上了七七所在的世界!
但喜悦只持续了一瞬,就被更深的忧虑取代。七七的状态非常糟糕,灵魂波动微弱而不稳定,仿佛随时会熄灭。它受伤极重,而且似乎被什么困住了。
必须立刻过去!
她尝试调动神力,想要御空而行,却脸色一白,差点再次栽倒。此地的能量环境与她的神力格格不入,恢复速度慢得令人发指,强行飞行消耗巨大且得不偿失。
看来,只能依靠双脚了。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感应来自这片城市废墟的深处。她挣扎着站起身,拍了拍沾满灰色尘土的衣物(依旧是那身从艾瑞兰德仆役区顺来的粗布衣,此刻倒不算违和),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废墟中跋涉。
脚下的“土地”是硬化了的淤泥、碎混凝土和不明金属的混合物。那些黑色的荆棘状枯萎植物异常坚韧,带着倒刺,试图缠绕她的脚踝,被她用残存的神力轻轻震开。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声穿过残破楼宇时发出的呜咽,如同亡魂的哭泣。
行走间,她敏锐地注意到一些痕迹。破碎的骷髅,姿态扭曲,有些骨架呈现出不正常的颜色;锈蚀的、带有履带的金属残骸,似乎是某种车辆的遗骨;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的、非人的爪印或刮痕,深深烙印在水泥墙上,显示着此地曾存在过极其可怕的生物。
这是一个经历了文明崩塌的末日世界。毁灭的原因未知,但残留的辐射和这些痕迹,暗示着战争、某种泄露,或者……更糟的东西。
“滋……检测到宿主已脱离任务世界艾瑞兰德……环境扫描……高辐射,低生命反应,能量惰性……判定为低价值、高危险废弃世界……”
断断续续的、夹杂着杂音的电子音再次响起。系统的声音显得极不稳定,仿佛受到了严重干扰。
“警告……未知能量场干扰系统连接……建议宿主……尽快寻找安全区……启动紧急脱离协议……”
“紧急脱离?”顾九歌一边谨慎地前行,一边在心中冷冷回应,“脱离到哪里?回到赫穆特为我安排好的‘任务世界’轨道上吗?”
“系统……优先保障宿主安全……此世界坐标未记录……极度危险……脱离协议需消耗大量能量……申请授权……”
“授权被拒绝。”顾九歌干脆利落地回应,“这里,就是我的目的地。”
“逻辑错误!目标世界不符合任何任务筛选标准!宿主任性行为将导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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