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异响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散去后,夜色重归死寂,但那紧绷的危机感却已弥漫在客房的每一个角落。
阿煜的手仍握着沈薇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灼人的温度。沈薇没有动,她的感官在瞬间被提升到极致,听觉、嗅觉,甚至对空气流动的感知,都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延伸向窗外的黑暗。
“不是野猫。”沈薇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猫的脚步不会那么刻意,带着停顿和试探。”
阿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松开了手,指尖那枚铜钱依旧蓄势待发。“嗯,是探路的石子。看来我们白天的动作,还是惊动了藏在更暗处的老鼠。”
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动作。阿煜身形一晃,已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贴近窗边,将自身完美隐匿于墙壁的阴影里。沈薇则迅速吹熄了桌上的烛火,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她并未躲藏,反而从容地坐回桌边的椅子上,仿佛只是在黑暗中休息,但指缝间,数根银针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时间一点点流逝,房间里只能听到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压抑的等待,比直接的厮杀更考验心神。
终于,在仿佛过了一炷香那么久之后,窗外再次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刮擦声,比上一次更加小心,带着一种确认安全后的谨慎。
紧接着,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样香气,开始从门缝和窗户的缝隙中缓缓渗入。那香气带着一丝甜腻,又混杂着某种草木腐败的气息,闻之让人头脑微微发沉。
“迷烟?”沈薇眉头微蹙,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在她这个精通药理的人面前用迷烟,简直是班门弄斧。
她不动声色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清冽提神的薄荷混合着其他不知名草药的气息迅速弥漫开来,轻而易举地将那甜腻的迷烟中和、驱散。同时,她将另一枚小小的药丸弹向窗边的阿煜。
阿煜精准地接住,毫不犹豫地纳入口中。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直冲头顶,方才因吸入一丝迷烟而产生的细微晕眩感瞬间消失。
下迷烟的人显然对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又等了片刻,估计药效该发作了,这才听到门外传来极轻微的锁簧拨动声——用的是专业的工具,手法老道。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一条窄缝。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滑了进来,动作轻盈,落地无声。他反手轻轻掩上门,一双在黑暗中泛着精光的眼睛,立刻锁定了坐在桌边、似乎因“迷烟”而“昏睡”过去的沈薇。
黑影心中一定,目标得手了。他此行的任务并非杀人,而是将这个屡次坏事的女人悄无声息地带走。上面下了死命令,要活的,而且要问出她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
他一步步靠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认没有埋伏。就在他伸手即将触碰到沈薇肩膀的刹那——
异变陡生!
原本“昏睡”的沈薇猛然抬头,双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没有半分迷离!她手腕一抖,数点寒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黑影的面门和胸腹要穴!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黑影根本没想到迷烟会失效,仓促之间,他只来得及猛地扭身闪避,同时挥臂格挡。
“噗!噗!”两声轻微的入肉声。尽管他避开了要害,但左肩和右臂还是被银针射中。一阵强烈的麻痹感瞬间从伤口蔓延开来!
“不好!”黑影心中大骇,知道自己中了圈套,毫不犹豫,转身就想撞破窗户逃走。
然而,他刚一动,一道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黑影,如同早已等候多时的猎豹,从墙角的阴影里暴起!阿煜的速度快到了极致,甚至带起了一阵微弱的风声。他没有使用兵刃,只是简单直接的一记手刀,精准无比地劈向黑影的后颈。
黑影察觉到身后的恶风,想要格挡,但手臂的麻痹让他动作慢了半拍。
“呃!”一声闷哼,手刀结结实实地砍中。巨大的力量让他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向下倒去。
阿煜出手如电,在他倒地之前,连续点了他胸前和背心几处大穴,彻底封死了他的行动能力和内力运转。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黑影进门到被制服,不过短短几个呼吸。没有激烈的打斗,没有惊动客栈的任何人,一切都在沉默与黑暗中完成。
沈薇重新点亮了烛火。昏黄的光线再次照亮房间,映出地上如同死狗般瘫软的黑影。他穿着一身普通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看得出身材精干。
阿煜蹲下身,扯下他的蒙面巾,露出一张平平无奇、丢进人堆就找不出来的中年男人的脸。此刻,这人双目紧闭,面色因穴道被制而显得有些灰败。
“是‘影煞’的人?”沈薇走过来,低头审视着俘虏。她射出的银针上的麻药只是辅助,真正让他失去反抗能力的,是阿煜那记凌厉的手刀和精妙的点穴。
阿煜检查了一下俘虏的牙齿、衣领等可能藏毒的地方,摇了摇头:“不像。‘影煞’的杀手,行动更加诡秘狠辣,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很少会用这种下迷烟掳人的手段。而且,这人武功路数……偏向市井,不够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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