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耐心周旋,心思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快速分析着在场每一个可疑人物的神态、举止、以及他们之间细微的互动。她注意到,坐在角落的一个始终沉默寡言、穿着藏蓝色劲装的中年男子,虽然未曾与她交谈,但目光几次掠过她腰间悬挂的、用来装应急药丸的荷包时,都会微微停顿。而另一个与苏文远交谈甚密的瓷器商人,手指关节粗大,虎口的老茧位置,与寻常商人截然不同,更像是常年使用某种特殊兵器所致。
就在鉴赏会进行到一半,气氛看似最融洽之时,异变突生!
一名端着酒水的小厮,脚下不知被何物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手中托盘连同满盘的酒壶酒杯,直直地朝着沈薇所在的方向倾覆过来!酒液泼洒,瓷片碎裂,眼看就要溅沈薇一身!
事发突然,周围响起一片低呼!
一直默默站在沈薇身后的青黛眼神一厉,正要动作,却见沈薇仿佛早有预料般,身体以一个极其巧妙的角度微微一侧,同时宽大的衣袖如同流云般拂过,看似是被惊吓到的下意识动作,实则精准地带动了空气流动,让大部分酒液和碎片改变了方向,擦着她的衣角掠过,“哗啦”一声尽数摔落在地。只有几点零星酒渍,溅在了她的裙摆上,宛若红梅初绽。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旁人看来,沈薇只是运气好,恰好侧身躲开了大部分污秽。
“混账东西!怎么做事的?!”苏文远立刻厉声呵斥那名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磕头的小厮,随即又转向沈薇,满脸歉意,“沈姑娘受惊了!是在下管教不严,让这蠢物惊了姑娘,实在是罪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两步,似乎想查看沈薇是否受伤,姿态关切。
然而,就在他靠近的瞬间,沈薇敏锐地嗅到,从他身上传来一丝极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样香气。这香气与她那晚在客栈房间闻到的迷烟成分,有细微的相似之处,但更为隐蔽,似乎混合了某种能让人心神松懈、易于引导的香料。
他不是要动武,而是想借助这“意外”靠近,用这特殊的香料配合言语,进一步影响她的心神!
沈薇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后退半步,避开了苏文远过于靠近的身体,淡淡道:“无妨,苏老板不必自责。只是污了衣裙,稍后整理便好。”
她语气疏离,眼神清明,丝毫没有受到那香气的影响——早在入场前,她与青黛都已服用了特制的清心丸。
苏文远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他干笑两声:“姑娘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心中却是惊疑不定,他这“摄心香”极少失手,这沈薇竟似完全不受影响?此女,远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
这场精心策划的“意外”,再次无功而返。
经过这番波折,沈薇心知不能再久留。她借口整理衣裙,由青黛陪着,向苏文远告罪,暂时离席,去了集雅轩后院供女客休息的厢房。
一进厢房,关上门,青黛立刻低声道:“姑娘,方才那小厮,是被人用内力弹出的细小石子绊倒的。出手的人,在东南角柱子附近。”
沈薇点头,眼神冰冷:“我知道。看来,有人是迫不及待想看看我的底牌了。”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低声道,“告诉阿煜,可以开始‘清场’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得前厅方向,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喧哗,似乎还夹杂着官差的呵斥与兵甲碰撞之声!
一名丫鬟慌慌张张地跑来敲门:“沈、沈姑娘,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差,说是接到线报,有朝廷钦犯混入了鉴赏会,要封锁集雅轩,逐一盘查呢!”
沈薇与青黛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一片了然。
戏台已搭好,锣鼓已敲响,这出“鉴赏会”的大戏,该换主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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