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区之行,虽冒险,却也让沈薇对这场瘟疫的认知更为深刻。她注意到,尽管加强了护理,部分重症患者的病情依旧在不可逆转地恶化,而且恶化的速度似乎与某个尚未被察觉的因素有关。她开始怀疑,除了黑水沼那个明显的源头外,城内可能还存在其他持续的传染或加重病情的途径。
与此同时,周明安在目睹沈薇(虽不知其真实身份和性别)的“义举”后,对防疫工作投入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和权威。他顶着压力,强行推进了对几家囤积药材商行的后续调查,并借机整顿了防疫公所内部,撤换了一批尸位素餐或与王德贵有牵连的官吏。江临城的防疫局面,终于开始朝着有序和有力的方向转变。
然而,沈薇并未放松警惕。她让阿煜和青黛兵分两路,阿煜继续深挖黑水沼与“黑塔”可能的联系,并尝试寻找清理污染源的方法;青黛则带着人,暗中调查城内疫情最严重、死亡率最高的几个区域,寻找共同点。
数日后,青黛带回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发现。
“姑娘,我们仔细比对了柳条巷、糠市街、瓦子坡这几个疫情最重的区域,”青黛语气凝重,在铺开的地图上指点着,“发现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的饮用水源,都来自同一条支流,这条支流的上游,恰好流经……黑水沼的边缘!”
饮用水源!
沈薇瞳孔骤然收缩!她猛地站起身,走到地图前。如果饮用水源被污染,那么所有饮用此水的居民,都将持续暴露在病原之下!这不仅能解释为何疫情在这些区域集中爆发,甚至可能解释为何部分患者病情会反复加重——他们可能在不断摄入低剂量的病原!
“立刻取样!”沈薇声音急促,“去这几个区域的水井、河流取水样回来!还有,取黑水沼边缘那条支流的水样!要快!”
青黛领命,立刻带人前去。
水样很快被取回。沈薇立刻投入到紧张的检测中。她利用有限的试剂和观察手段(如水质澄清度、气味、对小鱼小虾的毒性测试等),很快确认,来自疫情重灾区的水样,尤其是直接取自那条支流的水,确实含有对人体有害的物质,水质浑浊,带有异味,放入其中的小鱼很快便翻白死亡。
而最关键的证据,来自对黑水沼支流源头水样的深入分析。她在沉淀物中,发现了一些微小的、颜色暗沉的颗粒,经过仔细辨认和简单的化学测试,她认出那是一种含有重金属和未知生物毒素的工业废渣!这与阿煜之前在沼泽边发现的被掩埋的药渣桶特征高度吻合!
“是人为投毒!”沈薇看着检测结果,眼中寒光凛冽,“有人在黑水沼进行某种试验,产生的有毒废料污染了水源,导致了这场瘟疫的爆发和持续!”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防疫问题了,这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大规模投毒事件!其背后隐藏的阴谋,令人不寒而栗。
“阿煜那边有消息吗?”沈薇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问道。
“煜公子传回消息,”一名护卫上前禀报,“他们已确认黑水沼深处有一处废弃的矿坑,近期有人员活动的痕迹,发现了类似‘黑塔’标记的物件。但那里守卫森严,且有诡异的毒瘴弥漫,暂时无法深入探查。煜公子判断,那里很可能就是‘黑塔’进行秘密试验的据点。”
矿坑?毒瘴?秘密试验?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黑塔”!他们利用黑水沼偏僻的地理位置和复杂的沼泽环境作为掩护,进行着某种危险的、会产生剧毒废料的试验,而这些废料被随意排放,污染了水源,最终引发了这场席卷江临城的灾难!
其目的何在?是为了测试某种毒药?还是为了获取某种特殊的矿物或炼制物?无论哪种,其视人命如草芥的行径,都已天理难容!
“必须立刻切断污染源,并通知全城,停止饮用受污染的水!”沈薇当机立断。她立刻写下详细的调查报告和水源污染的证据,让青黛火速送往防疫公所,面呈周明安。
周明安接到沈薇的报告,惊骇万分。他万万没想到,这场看似天灾的瘟疫,根源竟是如此骇人听闻的人祸!他不敢怠慢,一方面立刻下令,封锁受污染的支流,通知相关区域百姓绝对禁止饮用河水、井水,由官府统一派发从安全水源运来的清水;另一方面,他紧急求见冯知府,将这份惊天动地的调查报告呈上。
冯知府闻讯,亦是吓得面无人色。此事若处理不当,不仅仅是乌纱帽的问题,恐怕连性命都难保!他再也不敢有任何犹豫和姑息,立刻下令全城戒严,调动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彻查黑水沼,并严密封锁消息,防止引起全城恐慌。
然而,官府的大规模调动,终究还是惊动了潜伏在江临城的“黑塔”眼线。
悦来客栈对面的茶楼雅间内,那名清癯文士再次接到了紧急汇报。
“七爷,官府突然大规模戒严,并派人前往黑水沼方向,似乎是……发现了水源的问题。”手下语气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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