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安排的备用据点,位于金陵城南一处名为“柳溪”的普通民坊深处。院落不大,青砖灰瓦,与周遭民居别无二致,胜在位置隐蔽,前后皆有出路,且地下挖有密室,便于藏匿与紧急转移。
沈薇三人悄然潜入时,天际已泛起鱼肚白。将依旧虚弱的沈薇安置在密室柔软的床铺上后,萧煜立刻下令,让“老鬼”调动最可靠的人手,将小院内外守得如同铁桶一般,所有饮食用水皆由专人检验,杜绝任何被下毒的可能。
沈薇的状况比看上去更糟。“燃血爆元丹”的霸道反噬如同燎原之火,在她经脉脏腑间留下了满目疮痍。她时而浑身滚烫如坠熔炉,时而四肢冰冷如浸寒冰,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唯有在剧痛袭来时,紧蹙的眉头和苍白的唇上咬出的深深齿印,证明着她仍在与体内的毁灭性能量抗争。
萧煜寸步不离地守在她床边,看着青黛按照沈薇昏迷前口述的方子,煎熬汤药,一遍遍地用温水为她擦拭身体降温。他不懂医理,空有一身内力,此刻却无法输入她混乱脆弱的经脉,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中那股无力感与焦灼几乎要将他吞噬。
“王爷,您也受了伤,先去处理一下吧。”青黛看着萧煜肩头那未曾好好包扎、依旧渗着血的伤口,忍不住劝道。
萧煜恍若未闻,目光依旧焦着在沈薇脸上。直到青黛再次催促,他才仿佛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模样,沉声道:“无妨,皮外伤而已。”话虽如此,他还是走到一旁,自行清理上药,动作麻利,眼神却始终未离开床榻。
汤药熬好,青黛小心地扶起沈薇,试图喂药,但沈薇牙关紧咬,药汁大多顺着嘴角流下。
“我来。”萧煜接过药碗,坐到床边,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撬开她的牙关,然后将药汁一点点、耐心地渡入她口中。他的动作笨拙却异常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或许是药力开始发挥作用,或许是感受到了那一点支撑的力量,沈薇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呼吸也似乎平稳了一些。
就这样,在令人窒息的担忧中,度过了漫长的一日一夜。
次日傍晚,沈薇终于从深沉的昏迷中苏醒过来。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萧煜布满血丝却骤然亮起的双眸,以及他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色胡茬。
“……水。”她声音嘶哑干涩。
萧煜立刻端来温水,扶着她,小心喂下。
几口水下肚,沈薇感觉喉咙的灼痛稍缓,神智也清明了许多。她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眉头微蹙。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经脉多处受损,丹田空空如也,那股狂暴的药力虽已平息,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如同被烈火焚烧过的土地。
“感觉如何?”萧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死不了。”沈薇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却因牵动内腑而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萧煜连忙轻拍她的后背,眼中满是心疼与责备:“别乱动!好好躺着!”
沈薇缓过气,靠在他臂弯里,微微喘息:“我的药箱……带来了吗?”
“带来了。”青黛连忙将沈薇从不离身的药箱捧过来。
沈薇示意萧煜扶她坐起些,然后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她深吸一口气,凝聚起残存的精神力,手法精准而稳定地在自己胸前和手臂的几处要穴上落下银针。针尖入体,她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混乱的气息似乎被引导着,稍稍平顺了一丝。
“接下来需要静养,配合汤药和针灸,慢慢梳理经脉,弥补气血。”沈薇收起银针,疲惫地靠在枕头上,对自己的情况做出了冷静的判断,“至少一个月内,我不能动用内力,也无法进行剧烈活动。”
一个月……萧煜的心沉了沉。在这风云诡谲的金陵,失去自保能力的沈薇,无疑是将自身置于极大的危险之中。
“你放心养伤,外面的事,交给我。”萧煜握住她微凉的手,语气坚定,“这里很安全。”
沈薇看着他,没有挣脱,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此刻的她,确实需要倚仗他的力量。
接下来的日子,沈薇开始了漫长而痛苦的恢复过程。每日需饮用数碗苦涩至极的汤药,忍受针灸梳理经脉时那如同刮骨疗毒般的剧痛。她的身体极度虚弱,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在床上静卧。
萧煜几乎放下了所有外部事务,除了必要的联络和布置,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小院内。他亲自监督沈薇的饮食和用药,在她疼痛难忍时,会笨拙地握住她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力量;在她昏睡时,便守在床边处理“老鬼”送来的情报,或是凝神调息,恢复自身的伤势。
青黛则负责照顾沈薇的起居,以及院内的一切杂务。经过那夜的生死考验,她对沈薇的忠诚与敬佩更是达到了顶点。
在沈薇蛰伏疗伤的这段时间,外界却并未平静。
济安堂的“江湖仇杀”案,在冯远的刻意压制下,并未掀起太大波澜,但暗地里的搜寻从未停止。官府的人,以及一些不明身份的眼线,仍在金陵城内四处打探“沈大夫”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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