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壁盟的攻势来得迅疾如雷。那日灵田宗晨课刚启,天际便暗下九重阴影。九艘骨舟破空而至,舟身以破碎道则熔铸,帆上绣着“破而后立”的狂草。舟首立着九位盟主,气息皆在仙帝巅峰。
为首者黑袍赤面,自称“破天道人”。他声震山河:“萧青阳,你等平衡之道,不过是懦夫妥协!今日便让尔等见识,何谓真正的破壁勇气!”话音未落,九舟已布下“九绝禁天阵”,封锁灵田宗万里虚空。
宗内弟子惊慌,老辈强者欲要迎战。萧青阳却摆手制止,缓步走出山门。他手中茶盏温润,盏中茶水微漾。“既是论道,何必动武?”声音平和,却穿透禁制,“诸位远道而来,不如先饮杯茶?”
破天道人狂笑:“死到临头还在谈茶?”他挥手间,阵中降下九道灭世劫雷。雷霆呈漆黑之色,专破法则根基。风豹少年等人急欲出手,却被萧青阳眼神止住。
只见劫雷临头的刹那,萧青阳手中茶盏轻轻一倾。盏中茶水洒出三滴,在空中化作三片茶叶虚影。茶叶旋转,竟将劫雷尽数吸纳,而后化为清雨洒落。被雨丝触及的枯草,立时萌发新芽。
破天道人面色微变:“这是什么道法?”他从未见过以茶化劫的手段。萧青阳微笑:“不过是农人待客之道。”他席地而坐,取出九只粗糙陶杯,“既来了,便是客。请坐,饮茶。”
这番从容让破壁盟众人惊疑不定。九位盟主相视片刻,竟真收了骨舟,落地围坐。不是屈服,而是好奇——他们想看看这“懦弱之道”有何玄机。阵未撤,但杀气已敛。
萧青阳开始沏茶。水是山泉,茶是自种,火是枯枝所燃。动作朴素如老农,却暗合天道韵律。茶叶在壶中舒展时,竟浮现诸天星辰倒影。茶香飘散处,禁天阵的符文微微发亮。
“此茶名‘平常心’。”萧青阳为九人斟茶,“无珍稀材料,无玄妙工艺,只是寻常茶叶以寻常水煮。”茶汤清澈见底,毫无异象。破天道人冷笑:“以凡物待贵客,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话音未落,他忽觉手中茶杯微烫。低头看去,茶汤中竟映出自己少年时的景象——那时他也曾憧憬过锄强扶弱,也曾为不平事怒发冲冠。画面流转,直至他堕入极端,认为唯有破灭才能重建。
其余八位盟主杯中,也各映前尘。有人曾为守护而战,有人曾为理想拼搏,最终却都因失望走向偏激。茶汤如镜,照出的是他们早已遗忘的本心。九人持杯的手,皆微微颤抖。
萧青阳轻啜杯中茶:“道如茶,太浓则苦,太淡则无味。平衡不在外物,而在本心。”他放下茶杯,“诸位破壁,破的是心中哪道墙?”这话如惊雷,在九人识海炸响。
破天道人猛然站起,杯中茶汤洒出半盏。他脸色变幻,最终长叹一声:“好一个平常心!”竟向萧青阳深施一礼,“今日方知,我破的是自己的本心之墙。”言罢转身离去,骨舟随之消散。
余下八位盟主,有三位若有所思,随破天道人离去。另有五位却恼羞成怒:“休要以妖言惑众!”他们暴起发难,此次不再用阵法,而是各展独门绝学。有剑气撕裂虚空,有魔火焚天煮海。
风豹少年等人欲迎战,萧青阳却摇头:“让他们看看,何为真正的耕耘。”他取出混沌之锄,在身前轻轻一划。锄锋过处,裂开一道沟壑。沟中不是虚空,而是沃土。
剑气落入沟中,竟化作稻种生根发芽。魔火触及土壤,变作暖阳滋养禾苗。五位盟主的攻击,尽数被转化为生机。这已不是防御,而是以耕道包容万法的境界。
五人惊骇欲退,脚下却生出藤蔓。藤蔓不伤人,只轻轻缠绕,将他们拉回座位。萧青阳重新斟茶:“火气太大,伤身。再饮一杯,清清心。”茶汤奉上,五人面色羞红,最终低头饮尽。
茶尽时,五人齐齐起身行礼:“受教了。”他们散去修为中的暴戾,气息归于平和。虽未完全转变,但已不再极端。破壁盟九大盟主,竟在一盏茶间散去其四,转化其五。
消息传出,诸天震动。那些追随破壁盟的势力纷纷动摇,不少主动前来灵田宗请罪。萧青阳不责不罚,只邀他们饮茶论道。三百年间,平衡之道因此事传得更广。
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鸿蒙茶庭的青衣小童第三次来访,此次神情肃穆:“老爷们说,茶会将在一个甲子后举行。因破壁盟之事,提前了二百四十年。”他奉上九张茶帖,帖上已有时辰地点。
帖后另有小字:“赴会途中,将遇三劫。此为茶道考验,过关者方有资格入席。”三劫分别是“迷途之劫”、“争道之劫”、“问道之劫”。具体内容未提,显然需自行体会。
九人接下茶帖,开始准备。他们继续温养茶盏,同时将宗内事务交代妥当。风豹少年与墨芽将平衡园圃托付给可靠弟子,司徒昭留下《万界丹衡录》完整传承。各人皆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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