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炎一个人佝偻着背坐在出租屋的屋顶上抽着烟,屁股底下垫着一块皱巴巴的旧报纸,是前几天捡来的《深圳特区报》,上面的招聘广告早就被他翻得卷了边。秋风裹着楼下夜市收摊的复杂气味飘上来——有烤生蚝的蒜蓉香、炒粉干的酱油味、还有清洁工扫地时扬起的灰尘混合着油腻的味道,这些气味黏糊糊地贴在他的鼻腔里,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狠狠吸了一口烟。
烟是三块五一包的“红塔山”,还是昨天在楼下小卖部赊账买的,老板看他整天落魄的样子,脸拉得老长,嘴里念叨着“下次再赊就不卖给你了”。烟蒂在墨色夜色里明灭不定,火星随着他压抑的咳嗽声抖落在布满灰尘的青灰色瓦片上,烟灰积了长长一截,“簌簌”落在瓦片上,留下一个个浅黑的印记,与之前堆积的烟蒂痕叠在一起,像极了他人生里层层叠叠的失意。
眼前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正值深夜,霓虹闪烁的高楼刺破云层,最高的那栋“京基100”顶端的红光在雾气中忽明忽暗,像一只冷漠的眼睛俯瞰着众生。车流在柏油马路上织成光河,尾灯的红光与路灯的白光交织流淌,偶尔有跑车呼啸而过,引擎声撕裂夜空又迅速消散在远处的街道。可这触手可及的繁华却像一层冰冷的玻璃罩,将他牢牢隔绝在外——他能看见写字楼里加班族亮着的窗口,却摸不到那份西装革履的体面;能闻到高档餐厅飘出的牛排香味,却买不起一份三十块的快餐;能看到情侣们手牵手走在步行街的霓虹下,却连自己的婚姻都成了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他不知道这城市里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交易,比如写字楼里的权钱交易、夜市摊后的偷税漏税、出租屋里的地下赌场,他只清楚自己的人生正一步步滑向难堪的泥沼——结婚两年,那个曾在婚礼上穿着红色旗袍、笑靥如花的妻子林娟,竟因婚前多次流产落下了无法生育的病根。这个真相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在他心口扎了整整半年,每次想到都疼得他喘不过气。
指尖的烟燃到尽头,烫得他猛地甩甩手,烟蒂打着旋儿坠下楼,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嗒”地砸在一楼的水泥地上,弹了两下就不动了。他心里涌上一阵苦涩的讽刺:自己掏空了父母半辈子种粮、养猪、卖鸡蛋攒下的八万积蓄,那些沉甸甸的硬币被母亲用蓝布手绢层层包好,递给他时还反复叮嘱“省着花,在深圳照顾好自己”;再加上毕业后在深圳啃了三年馒头、住了两年地下室省出的四万多,每天两顿馒头咸菜,连矿泉水都舍不得买,渴了就喝公司卫生间的自来水,夏天热得受不了就用凉水冲澡。可就是这样攒下的十二万八彩礼,娶回的妻子竟藏着这样的隐情。
自从大学毕业那天抱着一摞简历走出校门,他就像只无头苍蝇在人才市场东奔西走。记得第一次去人才市场是在六月,深圳的太阳毒得能把人烤化,他挤在乌泱泱的人群里,汗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简历被人挤得皱巴巴的,边角都磨破了。有个HR看了他的简历,皱着眉说“我们只要985、211的,普通二本就别来了”,还有个中介骗他交了两百块“介绍费”后就没了踪影,打电话也不接。那时候他才明白,象牙塔里老师说的“大学生是社会精英”就是句自欺欺人的空话,在人才济济的深圳,他这个普通二本毕业的学生,连蝼蚁都不如。
后来总算在一家小证券公司找到报表整理员的工作,每天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核对到眼睛发酸,眼白里布满血丝,滴多少眼药水都不管用。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发麻,晚上睡觉的时候,指尖还会无意识地抽搐,像是还在敲打着键盘。一个月两千多的工资,有时甚至比不上工地里技术娴熟的木工师傅一天的收入——他见过隔壁工地的木工师傅,每天下班都能揣着三百块现金,买一瓶冰啤酒、一碟花生米,坐在路边惬意地吃喝,而他要熬满一个月才敢去银行取一次工资,取完还要马上存一部分交房租。
好不容易托远房表哥的关系,才挤破头进了深圳这家不大不小的证券公司当报表整理员。表哥在公司当部门经理,当初为了给他安排工作,特意请部门总监吃了顿三千多的海鲜大餐,还送了两条中华烟,这些钱都是表哥先垫付的,陈炎到现在都没还清,每次见面都觉得抬不起头。
办公室在老旧写字楼的十三层,电梯三天两头出故障,他每天都要爬楼梯上去,爬到七楼就气喘吁吁,扶着楼梯扶手直不起腰,汗水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夏天空调制冷不足,闷热的空气里混着打印机油墨的刺鼻味、同事外卖的酸辣味,还有靠窗女同事廉价香水的甜腻味,这些气味在封闭的空间里发酵,让他每天都头晕脑胀,只想呕吐。他的办公桌在最角落,紧挨着垃圾桶,每天都能闻到垃圾桶里腐烂外卖的味道,苍蝇在他头顶嗡嗡乱飞,他只能时不时挥挥手驱赶,可苍蝇像跟他有仇似的,总在他眼前晃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重生后,我靠信息差躺成人生请大家收藏:(m.2yq.org)重生后,我靠信息差躺成人生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