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间”的惨叫如同一个不祥的注脚,为园区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梅连续几天都郁郁寡欢,待在内宅的时间明显变长,连马场都很少去了。王烁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那种亲眼目睹残酷真相却又无力改变的痛苦,正在啃噬着她过去被刻意保护的认知。
苏奇督似乎也察觉到了女儿的情绪,但他并未过多安抚,只是吩咐王烁跟紧她,确保她的安全。业绩的压力如同乌云罩顶,让这位军阀也变得愈发焦躁易怒,内宅的气氛时常处于一种低气压中。
这天下午,梅或许是觉得闷得发慌,提出要去仓库区那边看看新到的一批“物资”。仓库区位于园区边缘,靠近王烁最初潜入时待过的区域,那里鱼龙混杂,除了仓储功能,也有一部分临时关押和转运“猪仔”的设施。
王烁心中警惕,但面上不露分毫,只是沉默地跟随。他知道,那里是园区黑暗链条的一个重要节点。
仓库区比办公区更加混乱和粗粝。空气中弥漫着尘土、货物腐烂以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工头阿莱看到梅和王烁到来,连忙小跑着迎上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
“大小姐,您怎么到这种脏地方来了?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行!”阿莱点头哈腰,目光在王烁身上短暂停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和嫉妒。当初他手下的“猪仔”,如今竟成了大小姐身边的红人,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随便看看,听说新到了一批水果?”梅随意地问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仓库区深处那些紧闭的、锈迹斑斑的铁门。
“是是是!从泰国那边过来的榴莲和山竹,品质好得很!我这就让人给您送一些到内宅去!”阿莱连忙说道。
就在这时,仓库区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呵斥声。
“妈的!还敢跑?打断你的腿!”
“按住他!不知死活的东西!”
梅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那边怎么了?”她问道,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声音来源方向走去。
阿莱脸色微变,试图阻拦:“大小姐,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个不听话的‘猪仔’在闹事,我们马上处理好……”
但梅已经加快了脚步,王烁立刻跟上,阿莱无奈,也只能小跑着跟在后面。
穿过一堆堆积如山的货箱,眼前出现了一片相对空旷的水泥地。几个蓝环打手正围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灰环“猪仔”拳打脚踢。那“猪仔”看起来年纪不大,浑身沾满污垢,脸上满是血污,但眼神却异常凶狠倔强,即使被打得吐血,也死死咬着牙,没有求饶。
“怎么回事?”梅看到这血腥的场面,眉头紧锁,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一个打手看到梅,连忙停下动作,恭敬地回答:“大小姐,这小子是前几天从北边新来的,一直不服管,今天让他搬货,他居然想趁人不备翻墙逃跑!被电网打下来了还不老实!”
地上那年轻“猪仔”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嘶哑地吼道:“呸!你们这些骗子!畜生!说什么高薪工作,全是骗人的!放我回家!”
“回家?”一个打手狞笑着上前,用脚踩住他的头,“来了这里,就别想着回去了!老老实实当你的‘猪仔’,还能多活几天!”
“我不干!死也不帮你们骗人!”那年轻人奋力挣扎,眼神如同困兽。
阿莱在一旁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大小姐,您别在意,这种刺头每个批次都有,打几顿就老实了!实在不行……”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不言而喻。
梅看着地上那个宁死不屈的年轻人,又看了看周围那些麻木围观的其他“猪仔”,心中五味杂陈。她见过办公区里被精神压垮的“狗推”,也听说过“反思间”的恐怖,但亲眼目睹如此赤裸裸的、针对肉体的暴力,还是让她感到一阵阵反胃。
“一定要……打成这样吗?”梅的声音微弱。
阿莱不以为然:“大小姐,您不懂,对这些‘猪仔’,不来点狠的,他们就不会长记性!今天不把他打服了,明天就有更多人想跑!规矩不能坏!”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王烁,目光扫过那个反抗的“猪仔”裸露的手臂,系统视野中突然捕捉到一丝异常的数据波动。
【目标生物信号扫描:检测到异常生命体征。心率过速,伴有轻微心律失常。体内检测到未知化学物质残留,分子结构与常见麻醉剂及免疫抑制剂部分吻合。】
【关联信息调取:该化学物质残留与之前“医疗部”白衣人运输的“特殊物资”中所含成分高度相似。】
王烁的心脏猛地一沉。化学物质残留?免疫抑制剂?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猪仔”该有的情况!难道……
他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恰好挡在梅和那个“猪仔”之间,看似是保护梅不被血腥场面冲击,实则让系统能够更近距离、更精确地扫描。
地上的年轻人似乎耗尽了最后力气,挣扎变得微弱,只是用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死死盯着阿莱和那些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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