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号”如同一颗逆流而上的陨石,拖着残破的舰体和决绝的尾焰,悍然冲入了那片被“播种者协议”标记为终极禁区的虚空——“终末回廊”的入口。
就在舰尾没入那扭曲、黯淡、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漩涡状空间裂隙的刹那,后方“初火之地”星域的方向,恐怖的能量波动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席卷而来!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和空间屏障的削弱,剧烈的震荡依旧让“星尘号”如同怒海中的扁舟,疯狂颠簸!舷窗外的景象瞬间被刺目的白光淹没,那是“清道夫”主力舰毁灭性主炮的轰击!紧接着,是连绵不绝的、昭示着“初火之地”外围防御体系彻底崩溃的殉爆光芒!
“初火之地”……陷落了。
舰桥内一片死寂。每个人都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鲜血渗出却浑然不觉。埃兹拉长老闭上双眼,苍老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仿佛能听到那片最后净土在“协议”铁蹄下发出的哀鸣。萨尔独眼赤红,牙关紧咬,控制台在他巨力抓握下发出呻吟。伊米尔、黑牙等人面无人色,瘫坐在座位上,眼中是彻底的绝望与后怕。只差一步,他们就将与那片希望之地一同化为宇宙尘埃。
曲微尘站在舰首,透过震颤的舷窗,望着后方那迅速被空间涟漪模糊的毁灭光景,瞳孔深处那点金红火星冰冷地燃烧着。她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极致的、近乎虚无的平静。悲伤与愤怒是奢侈的情绪,在绝对的生存压力面前,唯有绝对的理智与专注,才能搏取那亿万分之一的生机。“初火之地”的牺牲,早已在预料之中,甚至是他们能够闯入“终末回廊”所付出的必要代价——吸引了“协议”最主要的火力。
“屏障稳定!我们……进来了!”负责监控空间参数的技工声音颤抖地汇报,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后方移向前方。舷窗外,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诡异景象。
这里没有星辰,没有熟悉的宇宙背景辐射,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由凝固的黑暗和扭曲的几何光影构成的庞大迷宫。无数巨大无比的、非自然的建筑残骸、断裂的星际桥梁、破碎的星舰残壳、乃至一些难以名状的、仿佛生物巨型骨骼的化石,如同垃圾般漂浮在虚空中,构成了错综复杂、危机四伏的通道。空间的规则在这里显得混乱而脆弱,不时有短暂存在的空间裂缝如同闪电般撕裂黑暗,又迅速弥合。远处隐约传来低沉的能量嗡鸣和令人牙酸的物质崩解声。整个回廊弥漫着一种亘古、死寂、却又暗流汹涌的恐怖氛围,仿佛一座巨大无比的、埋葬了无数纪元和文明的坟场。
这里,就是“终末回廊”——“播种者协议”处理“报废文明样本”和“高危实验残渣”的最终垃圾场?亦或是,隐藏着协议核心漏洞的“逆溯之源”所在地?
“导航系统完全失效!所有外部星图信号消失!我们迷失了!”伊米尔看着一片雪花的屏幕,声音绝望。在这里,常规的探测手段几乎成了瞎子。
“能量背景辐射指数爆表!充满恶性变异和规则污染!护盾能耗急剧增加!不能长时间停留!”技术员的报告雪上加霜。
唯一的指引,只剩下曲微尘在“契文石壁”获得的、那模糊的指向——“逆溯之源”在回廊的“尽头”。但“尽头”在何方?
“不能停留,必须移动!随便选个方向!”萨尔低吼,巨大的危机感让他如同困兽。
“不行!”曲微尘立刻否定,她的灵识在进入回廊的瞬间就已提升到极致。这里的空间结构极其不稳定,看似平静的通道可能下一秒就是毁灭陷阱,而某些看似危险的能量乱流深处,或许隐藏着相对安全的路径。“跟我感知走。”
她闭上双眼,全力运转“混沌星火”,并将其灵识如同最精细的触须般延伸出去。与外界不同,这里的混乱能量环境,反而与她“混沌星火”的本质有某种诡异的亲和性。她能模糊地感知到空间中能量流的“脉络”——哪些是充满毁灭性的死胡同,哪些是相对“顺畅”的、似乎指向更深处的路径。这种感知极其耗费心神,且充满不确定性,但已是唯一的选择。
“左前方,那片断裂星舰残骸形成的峡谷,能量流相对平缓,有微弱的……引力井效应,可能通向更深处。”曲微尘指向前方一片幽暗的区域。
“星尘号”调整方向,如同谨慎的潜水者,驶入了由巨大金属残骸构成的峡谷。船体摩擦着锈蚀的舰壳,发出刺耳的声响,不时有碎屑剥落。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令人毛骨悚然。
航行变得极其缓慢而煎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遭遇突如其来的空间风暴、隐形引力陷阱、或是从残骸中涌出的、被恶性能量污染而变异的空间蛭虫群。每一次危机,都依靠曲微尘的提前预警、萨尔的极限操控和全员拼死奋战才勉强渡过。伤亡持续出现,物资急剧消耗,绝望的气氛如同附骨之疽,侵蚀着每个人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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