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透,代销点的木门就被推开了。三丫娘攥着张皱巴巴的学费单,蹲在柜台前反复摩挲,单子上 “两百八十元” 的数字被指腹蹭得发毛。张叔往搪瓷缸里倒热水,蒸汽裹着茶味飘过来,她却没心思喝, 缸底还沉着昨天的茶渣,是舍不得倒的。
“实在不行,再缓两天?” 张叔把缸子推过去,“我跟学校李老师说说,让他通融通融。”
“缓不了啊。” 三丫娘的声音发哑,眼圈红得像兔子,“李老师昨天都找上门了,说再交不上,三丫就得停学。” 她从兜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攒了半个月的鸡蛋钱,零零碎碎加起来才八十多,“我家那口子上次寄钱还是三月前,打电话总说‘快了快了’,可这都快入冬了,娃的棉袄还没着落呢……”
话音刚落,李婶挎着个布包进来,包里的药盒撞得叮当响。“又愁学费呢?” 她往三丫娘身边凑了凑,从兜里摸出张五十元的纸币,往她手里塞,“拿着,我婆婆这个月的药钱省出来的,先应应急。”
三丫娘慌忙推辞:“不行不行,婶子你婆婆还等着买药呢!她那高血压,断顿就犯病。”
“让你拿着就拿着!” 李婶把钱按在她手里,声音却软了些,“我家那老东西虽说在城里跟人搭伙,每月还能寄回百八十块,比你强点。” 她叹了口气,打开布包,里面是瓶瓶罐罐的药,“你看,这降压药又涨价了,原先十块的现在要十五,我都敢少买半瓶,留着给娃买双棉袜。”
代销点的门又被推开,冷风裹着个瘦小的身影钻进来。是张老五的闺女丫丫,背着个破书包 —— 书包带断了根,用草绳系着,边角磨得露了棉絮。她手里攥着枚皱巴巴的五角硬币,鞋尖裂了道缝,露出冻得通红的脚趾,鞋底磨得快平了,走起路来发飘。
“张爷爷,买块橡皮。” 丫丫的声音细弱,眼睛盯着柜台,不敢看人。张叔瞥见她嘴角沾着的红薯渣,心里就有数了, 准是张老五又喝多了,没给娃做早饭。
“天这么冷,咋还穿这么薄的鞋?” 张叔从柜台下拿出双旧棉鞋,是他孙子穿小的,还留着点暖意,“试试合不合脚,冻坏了脚咋上学?”
丫丫的眼睛亮了亮,却往后退了退,草绳系的书包带滑到胳膊上:“我爹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她低头抠着鞋缝里的泥,声音更低了,“我爹昨晚又喝多了,摔了酒瓶子,今早我自己啃了个凉红薯来的……”
李婶的眼圈突然红了。张老五老婆前年跟收粮食的跑了,留下这么个娃,他却半点不上心,地里的活荒了大半,整天抱着酒瓶子,娃的衣裳破了没人补,饭凉了没人热。上次她路过张老五家,看见丫丫蹲在灶房门口哭,锅里只有半锅没煮开的凉水。
“傻丫头,张爷爷又不是外人。” 李婶走过去,蹲下来把棉鞋往丫丫脚上套,鞋有点大,她找了块碎布塞在鞋头,“穿着暖和,不然冻出冻疮,疼起来钻心。”
就在这时,李秀兰抱着小军走进来,孩子的脸色好了些,却还是没精神,靠在她怀里蹭了蹭。“张叔,买袋奶粉。” 她往柜台上放了张二十元的纸币,指尖还沾着昨晚缝棉裤的线头,“军娃刚出院,得补补,就买最便宜的这个。”
“咋买这么便宜的?” 张叔从柜里拿出袋贵点的奶粉,包装上印着 “高钙”,“这个好,军娃刚病好,得喝这个才养得回来。”
“不用不用,这个就行。” 李秀兰赶紧摆手,把便宜奶粉往怀里抱了抱,“家里还有两亩玉米没卖,等卖了玉米,再给娃换好的。” 她看着三丫娘手里的学费单,又看了看丫丫冻得通红的脚趾,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 ,这村里的留守日子,就像晚秋的玉米地,看着有收成,底下藏着多少扎人的茬子,只有自己知道。
小军突然从李秀兰怀里探出头,小手攥着块没拆封的橡皮,是昨天王奶奶给的:“丫丫妹妹,这个给你。” 他把橡皮往丫丫手里塞,“我妈说,好东西要跟好朋友分着用。”
丫丫攥着橡皮,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橡皮上:“我也想有新书包,想穿没破洞的衣裳……” 她的哭声不大,却像根细针,扎在每个人心上。三丫娘别过脸,偷偷抹眼泪;李婶摸着丫丫的头,半天没说话;李秀兰抱着小军,想起柱子临走时说的 “过年就回来给娃买新衣裳”,可现在都快十一月了......
代销点里静下来,只有外面风吹过玉米杆的沙沙声,像谁在叹气。张叔叹了口气,从柜里拿出些水果糖,剥了块塞给丫丫,又给了小军一块:“都别哭了,吃糖,甜丝丝的,日子就不苦了。”
李婶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要不,咱们凑凑?” 她看向李秀兰和三丫娘,眼睛亮起来,“三丫的学费还差两百,我再添三十,秀兰你凑五十,张叔这儿能不能先垫点?丫丫的棉鞋我来做,明天就扯布,保证让娃穿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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