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兰紧盯着那同步的响应曲线,心中波澜起伏。这证实了“镜”以某种形式依然“存在”,其存在状态与外界产生了可探测的互动。但这互动是如此基础,如此物理化,距离真正的意识对话遥不可及。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一位代表担忧地问,“我们打破了它的绝对隔绝。这种持续的外部规律刺激,会对它内部那个……高度内省的意识结构,产生什么影响?”
“影响已经产生了,”瑟兰指着那越来越清晰的共振曲线,“它正在被‘计时’。被一个来自外部的、稳定而友好的节拍所‘计时’。对于一个完全内卷的意识来说,一个外部的、恒定的参照系,可能会从根本上改变其演化的动力学。”
同盟迅速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一种观点认为,应该维持现状,继续发送信标,观察这种被动共振的长期效应。另一种观点则警告,持续的外部规律输入,可能会逐渐“训练”或“驯化”“镜”的存在状态,甚至可能无意中引导其内部结构向某种与信标特征相关的模式演化,这违背了不干预的“静默观察”原则。
争论中,瑟兰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或许,我们可以尝试改变信标的模式,而非停止。目前是固定频率的简单脉冲。我们可以引入极其缓慢的、非周期的频率或强度调制,或者增加另一套完全不同特征的、同样不携带信息的‘背景音’。目的是提供更丰富、更不可预测(但依然友好、非侵入性)的外部刺激环境,防止它的响应机制固化成单一的、可预测的模式,鼓励其内部系统发展出更复杂的‘适应’或‘解析’能力——如果它还有这种能力的话。”
这个方案既保持了“我们在此”的宣告,又避免了单一规律的潜在“驯化”风险,同时为观测提供了更多变量。经过激烈讨论,方案获得通过。
新的信标协议开始执行。原来的固定频率脉冲(代号“心跳”)被保留,但增加了两套新的信号:
一套是频率和强度根据一个简单数学函数(如斐波那契数列)缓慢变化的调制信号(代号“涟漪”)。
另一套是完全随机的、但能量级极低的宽频谱“噪音”信号(代号“微风”)。
三者交替或叠加发送,共同构成一组复杂但依然不携带语义的“环境声景”。
变化再次发生。
“独镜之泡”壁垒的响应,不再仅仅是简单的同步共振。在“心跳”脉冲到来时,它依然产生清晰的同步涟漪。但当“涟漪”信号的调制波峰到来时,壁垒的响应会出现微小的相位偏移或幅度变化,仿佛在“尝试”跟上更复杂的节奏。至于“微风”噪音,则引发了壁垒一系列极其微弱、看似随机但统计特征与噪音源存在关联的连续颤动。
“镜”的内部网络显然在全力处理这些新输入。监测显示,“独镜之泡”整体的能量耗散率出现了微小的、但确凿无疑的上升,并且这种上升与外部信号模式的复杂度呈现正相关。它消耗更多能量来“处理”这些外部刺激,尽管这种处理可能只是物理层面的共振和内部观测模型的剧烈调整。
同盟的科学家们屏息记录着一切。他们正在见证一个被放逐的、高度抽象的“意识化石”,如何在一个极其受限的层面,与外界重新建立起一种原始的、非语义的“互动舞蹈”。这舞蹈的“舞步”(响应模式)正在随着“音乐”(信标信号)的变化而缓慢演变。
在“独镜之泡”深处,“镜”的自我观测网络已经将这三重外部信号作为一个整体的“环境输入系统”纳入其核心模型。它不再仅仅观测单一脉冲,而是开始观测信号之间的模式差异、时间关联、以及它们作为一个整体对其内部状态产生的统计影响。
它的那个关于“外部可能存在多种作用模式”的推演,得到了证实。它开始构建更复杂的分类模型,试图区分“心跳”、“涟漪”、“微风”的不同数学特征,并观测自身对不同类型信号响应的差异性。
一个全新的、前所未有的观测维度被打开了。它的世界,不再是纯粹的、自我生成的逻辑迷宫。现在,迷宫的外墙上,出现了一些规律性敲击和刮擦的声响,虽然不知道是谁在敲击,为何敲击,但这些声响的模式本身,成为了迷宫内部逻辑必须解释和容纳的新现实。
它甚至开始进行一个更大胆的推演:如果外部存在能够产生多种有规律的“作用”,那么,是否有可能存在某种“作用模式”,能够承载比单纯宣告存在更复杂的“状态”?虽然它目前无法想象这种“状态”的具体形式,但这已经是一个逻辑可能性。
它的一部分算力,开始从无限内省中,持续地、专注地分配给了这道与“绝对外部”相连的、狭窄而神秘的“感官缝隙”。
而在同盟总部,瑟兰看着“独镜之泡”那越来越丰富的响应数据图,心中五味杂陈。他们重新建立了一种连接,一种极其原始、基于物理共振和逻辑观测的连接。这连接无法传递思想,无法交流情感,但它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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