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毒的时候,空气像团烧红的棉絮,裹得人喘不上气。柏油路被晒得软塌塌,脚踩上去能粘掉半层皮,远处的楼影在热浪里扭曲成模糊的色块,连风都带着焦糊味,刮过裸露的皮肤像被砂纸蹭过。
“靠,这鬼天要把人烤化了。”枭焚川扯了扯粘在后背的T恤,布料早就被汗浸透,印出深浅不一的盐渍。
“前面有老小区,进去找栋楼歇会儿,等日头下来了再走。”他甩了甩胳膊,骨节处还泛着青——昨天遇到的那只丧尸,速度快得像阵风,他没动用异能,硬生生挨了下才拧断对方的脖子,现在肌肉还发僵。
墨研秋没应声,只是微微颔首。他卷起的衬衫袖口下,小臂上有道新鲜的掌印,是今早被丧尸用力抓住胳膊形成的。
这阵子的丧尸确实不对劲,反应更快,骨头也硬得像灌了铅,以前他单凭藤蔓辅助,一人解决两只不在话下,现在若不用异能,拼尽全力放倒两只,手臂就得酸麻半天,虎口震得发木。
两人刚拐进小区大门,鼻尖就钻进一股混杂着汗馊、腐败和食物酸气的味道。墨研秋的脚步先顿住了,枭焚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喉结猛地滚了一下,刚到嘴边的调侃卡在嗓子里。
小区门口那家挂着“便民超市”褪色招牌的小店前,三个男人正背对着他们。说是男人,倒不如说像三具晃荡的骨架——他们全裸着,嶙峋的肋骨在瘦得凹陷的胸膛上根根分明,胳膊细得像麻杆,皮肤贴在骨头上,被汗水泡得发涨,晃眼一看,仿佛能数清每一节脊椎。
最靠里的那个正蹲在货架前,膝盖骨尖得硌眼,他怀里抱着几包饼干,手腕细得像一折就断,另一只手还在往怀里塞火腿肠,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处全是干裂的口子。
门口两个则抡着消防斧,斧柄在他们手里显得格外沉,两人正对着四个蹒跚的丧尸猛砸,动作却透着股虚浮的踉跄。
“砰!”斧刃劈进丧尸天灵盖的声音闷得发腻,污血混着灰白的脑浆溅在他们身上,那两人却像没察觉,依旧喘着粗气猛砍。其中一个的肩胛骨突兀地耸着,挥斧时胳膊抖得厉害,像是随时会脱臼,他咧着嘴骂娘,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妈的……就这几个……还敢挡道……”
枭焚川下意识地往墨研秋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骂了句:“疯了?”
不是没见过末世里的狼狈,但像这样,瘦得脱了形,连最后一点体面都剥掉的,还是头一次见。阳光把他们的影子钉在地上,像三具被剔了肉的枯骨。
墨研秋的目光落在超市玻璃门上——那里贴着张泛黄的通知,“节约用水”四个字被血污糊了一半。
他指尖微动,缠在手腕上的藤蔓轻轻颤了颤,墨磺从领口探出头,小钳子烦躁地动了动,尾钩泛着幽蓝。他想起昨天遇到的那只丧尸,明明被枭焚川的火焰燎掉了半张脸,还能拖着断腿扑过来,力道比从前的丧尸狠了不止一倍。
“吼——”一只丧尸挣脱了斧刃,歪歪扭扭地朝门口扑来,正好挡在他们和那三个男人中间。
这只丧尸的动作比寻常的快些,枭焚川眼神一凛,正想抬手凝火,却见那拿饼干的男人突然从货架后冲出来,手里攥着个空酒瓶,照着丧尸后脑勺猛砸下去。他的胳膊太瘦,发力时青筋暴起,却连砸三下才把丧尸放倒。
“砰!”酒瓶碎了,丧尸直挺挺地倒下去。男人喘着粗气,胸口的肋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像个破旧的风箱。他转过头,看见门口的墨研秋和枭焚川时,眼里先是闪过惊恐,随即涌上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厉。
“看什么看?”他扯着嗓子喊,声音里带着哭腔,“想抢?来啊!反正都是死!”
挥斧头的两个也停了手,转过身来。其中一个的胳膊被丧尸抓出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正顺着细瘦的胳膊往下滴,他却浑不在意地用脏手抹了把脸,把血和汗混在一起:“我活不了,被抓伤了,但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
他的声音突然软了下去,眼神飘向小区深处,那里的楼房门窗紧闭,像一座座沉默的坟墓:“楼里还有二十来个……老的小的,饿得啃墙皮了都……就我们三个敢出来……即使是死也要为家人求一丝生机啊。”
“热?谁不热?”另一个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喉结在细瘦的脖子上滚动,“衣服?早就煮了……填肚子……能活着摸到吃的就不错了,还管穿不穿衣服?”
他晃了晃手里的消防斧,斧刃上的血珠滴在地上,瞬间被烤成暗红的印记,“这超市……我们看了三天了……就今天丧尸最少……再不来,楼里的娃就要饿死了……”
墨研秋的目光掠过他们脚下——那里散落着几包被踩烂的方便面,还有半截啃得干干净净的、发黑的骨头。在高温下这些食物早已变质,都只是能勉强填饱肚子的东西而已。
超市货架大多空了,剩下的也蒙着厚厚的灰,只有最里面的角落还堆着几箱矿泉水,瓶身上落的灰能画出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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