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触感仿佛一道电流,从林晚星的后颈瞬间窜遍全身。
她没有回头,也无需回头,那股若有若无的恶意,已经昭示了敌人的存在。
她猛地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穿过走廊,拐进电梯,直到金属门合拢的瞬间,那如影随形的窥视感才稍稍减弱。
电梯镜面里,映出一张因肾上腺素飙升而泛着薄红的脸,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坚定。
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打车前往军区附属卫生学校。
那里有全战区最顶尖的药物分析实验室,更重要的是,她本学期恰好选修了“战地药物稳定性分析”这门课,拥有合法的设备使用权限。
以“完成课程附加实验”为名,林晚星轻车熟路地穿上白大褂,戴上护目镜,走进空无一人的实验室。
精密仪器在无菌环境中发出低沉的嗡鸣,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这一切都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她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取出用密封袋包裹的药粉样本,取一小撮置于烧杯中,用蒸馏水将其溶解。
那原本应是纯白无瑕的粉末,溶解后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浑浊。
林晚星心头一沉,按照标准流程,滴入了碘试剂。
没有预想中的蓝色,更没有代表药物有效成分的正常反应色泽,烧杯中的液体瞬间变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泥浆般的棕褐色。
有效成分几乎降解殆尽!不,这甚至不能称之为降解。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迅速开启了旁边的高效液相色谱仪。
她从数据库中调取出同款正品药物的图谱作为参照,然后将自己制备的样本溶液注入仪器。
显示屏上,两条曲线开始缓缓延伸。
正品的图谱,峰形尖锐,出峰时间精确,如同一排纪律严明的士兵。
而她样本的图谱,却是一片杂乱无章的混沌,主峰的位置偏移得离谱,旁边还簇拥着无数意义不明的杂质峰。
两张图谱的差异,比白天与黑夜还要巨大。
“这不是劣质仿制药……”林晚星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带着一丝冰冷的颤音,“这是彻头彻尾的骗局,是直接用淀粉混合色素的公然欺诈!”
她将实验结果和两张图谱的对比清晰地记录在实验报告上,在结论一栏,她用尽全身力气写下:“样本为伪造品,有效成分含量趋近于零。”然后,她举起手机,从各个角度将报告、烧杯中的异常液体、以及色谱仪上的对比图谱,全部拍照,加密存档。
做完这一切,她脱下白大褂,如同一个普通的学生般离开了学校。
但她心中那团火,却已经越烧越旺。
药是假的,那么冷链环节的问题,就不是管理疏忽,而是……销赃的掩护!
按照孙秘书悄悄提供的线索,林晚星在黄昏时分找到了城郊一处破旧的平房区。
退休的冷库保管员老吴就住在这里。
老人头发花白,身形佝偻,开门看到陌生的林晚星时,眼中满是警惕。
“您好,吴师傅,我是总医院的……”
她话未说完,只是试探性地提了四个字:“冷链记录。”
老吴的身体瞬间如遭电击,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浑浊的眼睛里涌出巨大的恐惧,一把将林晚星拉进屋内,反手锁上了门。
“你……你是谁派来的?你问这个做什么?”他的声音嘶哑,仿佛喉咙里卡着沙砾。
“吴师傅,您别怕,我是来查清真相的。”林晚星放低声音,目光诚恳,“我只想知道,当年的冷链记录到底有什么问题。”
提到“当年”,老吴的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呜咽起来:“我就是因为那个被踢出来的……就是因为不肯改记录!”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郑主任,就是现在的郑文康副院长,他当时是药剂科主任!他跟我说,‘老吴,上面要数字好看,你灵活一点’。”
“灵活一点?”林晚星追问。
“就是让我把断电时间写短,把超温记录删掉!”老吴激动地站起来,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可那是救命的药啊!温度不对,药就废了!我怎么能改?”
他颤抖着走到床边,从一个上锁的旧木箱里,翻出一本用牛皮纸包着、已经泛黄卷边的日志。
他把日志塞到林晚星手里,手指因用力而发白:“这是我偷偷留下的备份!过去五年,每一次冷库的断电时间、报修记录,还有……还有他们每次断电后来拉走药的时间,我都记下来了!”
“他们拉走药,都怎么说?”
“他们说,是‘自然损耗’,要统一处理。”老吴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笑,“狗屁的自然损耗!那些药,从冷库里拉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根本没坏!他们就是趁着断电的名义,把真药换走,再把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假货填进来!我就是不肯签字,才被他们找个由头给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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