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机的引擎发出低沉而稳定的嗡鸣,如同某种巨大生物在云层之上平稳呼吸。机舱内没有窗户,只有柔和的壁灯和闪烁着各种航行数据的屏幕。林晚意——不,此刻她已经是“青鸾”了——靠坐在符合人体工学的座椅上,身上穿着那套深灰色、内含纳米级液态装甲的针织长裙,外面搭着同色系的开衫。触感柔软,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隐形的重量。
白鸦坐在她对面,正闭目养神,呼吸均匀绵长,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普通的短途旅行。她的存在本身,就像一件收敛了所有锋芒的兵器,安静,却不容忽视。
青鸾没有睡意。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别在开衫领口下的那枚凤凰胸针,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保持清醒。脑海中回放着临行前陆珩最后的叮嘱,以及过去几天在基地装备中心近乎苛刻的训练场景。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种可能发生的意外及应对方案,都如同程序代码般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
“行为即情报。”陆珩的话言犹在耳。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命运的林晚意,也不再是仅仅埋头于实验室的“青鸾”。此刻,她是一个携带任务、背负着特定身份的“执行者”。这种角色的转变,带来压力,也带来一种奇异的、掌控自身命运的充实感。
机舱内响起一声轻微的提示音,屏幕显示飞行高度开始下降。
“二十分钟后抵达。”白鸦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任何旅途的疲惫。
青鸾点了点头,坐直身体,开始进行最后的自我调整。她将所有的情绪——对过往的复杂回忆、对即将面对敌人的冰冷恨意、对未知任务的一丝紧张——全部压入心底最深处,如同将利刃归鞘。脸上只余下一片符合“高级技术顾问”身份的、带着些许学术性疏离的平静。
运输机最终降落的并非民用机场,而是一个隶属于某个科研机构的、不对外的专用起降坪。舱门打开,外面是S市郊区特有的、带着湿润草木气息的微凉空气。一辆看似普通、挂着本地牌照的黑色SUV早已静候在旁。
没有寒暄,青鸾和白鸦迅速上车。司机是一名面容普通、毫无特色的年轻男子,他通过后视镜向白鸦微微颔首,便沉默地启动了车辆。
车子驶出科研机构,汇入S市傍晚的车流。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熟悉的街景透过深色的车窗玻璃,以一种略微失真的色调映入青鸾的眼帘。
高楼大厦依旧林立,广告牌上闪耀着最新的商业代言——她甚至看到了林薇薇那张经过精心修饰、带着甜美笑容的脸,代言着一个国际护肤品牌。巨大的电子屏上滚动播放着关于“亚太传统文化与科技创新峰会”的宣传片,林薇薇的身影再次出现,被包装成“青年文化领袖”。
真是……莫大的讽刺。
青鸾静静地看着,心中不起波澜。这些浮华的景象,曾经是她渴望融入却又被无情排斥的世界。如今,她以另一种身份归来,带着足以颠覆这一切的力量与秘密。这些炫目的光影,在她眼中,不过是覆盖在腐朽之上的华丽表皮。
车辆没有驶向任何一家豪华酒店,而是穿行在繁华市区,最终拐入了一条闹中取静、两旁栽满法国梧桐的老街,停在了一栋外观古朴、带着民国时期建筑风格的三层小楼前。小楼门口没有任何招牌,只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门牌号。
“安全屋。”白鸦言简意赅地介绍,率先下车。
青鸾跟着她走进小楼。内部装修是极简的新中式风格,原木与白墙为主,点缀着几件颇有韵味的陶瓷艺术品,氛围安静雅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基地那种纯粹的科技感截然不同。
一名穿着素色旗袍、气质温婉的中年女子迎了上来,对白鸦恭敬地称呼了一声“白小姐”,然后向青鸾微微躬身:“青鸾女士,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在三楼。我是这里的管家,您可以叫我梅姨,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吩咐。”
梅姨的笑容恰到好处,眼神却透着干练,显然并非普通佣人。
青鸾微微颔首回礼,没有多言。
白鸦对梅姨吩咐了几句,然后对青鸾道:“你先休息,熟悉一下环境。一小时后,我会把最新的情报摘要发到你的通讯器。明天上午,我们需要对会场进行前期勘察。”
说完,白鸦便跟着梅姨走向了一楼的一个房间,显然是去处理事务和对接情报网络。
一名沉默的侍者引导青鸾上了三楼。她的房间位于走廊尽头,是一个套间。客厅宽敞,摆放着舒适的中式沙发和书桌,书桌上已经摆放了一台经过安全处理的笔记本电脑。卧室简洁温馨,带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最让她满意的是,房间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一个小小的阳台,可以俯瞰楼下那条静谧的街道和远处城市隐约的轮廓。
侍者离开后,青鸾反锁了房门,并没有立刻放松。她如同在基地模拟训练中那样,开始仔细地检查这个临时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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