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立于高台之上,胸膛因怒意而微微起伏,他俯视着台下这一片狼藉和那群心思各异、貌合神离的众人,眼神冰冷如霜。
这场本应彰显国威、促进友好的四国盛宴,终究在各方私心与冲突的撕扯下,演变成了一场不堪的闹剧。
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宽大的龙袖猛地一挥,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
“安王景枫,嘉禾长公主,御前失仪,口无遮拦,各罚俸禄一年,以儆效尤!”
景枫和嘉禾长公主虽然心中各有不服——
景枫觉得自己是为了维护大楚颜面。
嘉禾则觉得太后和自己受了委屈——
但在宣帝盛怒和帝王威仪之下,也只能压下不满,躬身谢恩:“臣弟(臣)领旨,谢陛下。”
随即各自悻悻然落座。
宣帝的目光转向封辞渊与轩辕霁,语气疏离而带着明确的划清界限:
“至于渊太子与六皇子,远来是客,便当好生做客便是。”
“至于我大楚的家务事,就不劳烦二位过多操心了。”
封辞渊面色不变,从善如流地微微欠身作揖,姿态依旧优雅:
“楚皇陛下所言极是,确是孤方才失言,扰了陛下雅兴,还望陛下海涵。”
他表现得极为配合,仿佛刚才那个语出惊人、直刺太后的不是他一般。
轩辕霁则只是重重地冷哼一声,算是回应,铁青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拿起酒杯猛灌,显然怒气未平。
“好了,”宣帝不欲再多言,目光扫过全场,试图重新拉回宴会的氛围,
“些许插曲,过去便罢。”
“诸位使臣,还请继续欣赏歌舞,品鉴美酒。”
“朕稍感不适,需去更衣片刻。”
他点了两位重臣,“许爱卿,千爱卿,替朕好好款待各位贵宾。”
镇平王许栋安与丞相千凛立刻起身领命:“臣遵旨。”
宣帝不再多留,转身便在内侍的簇拥下离开了畅音阁。
轩辕霁眼神微眯,盯着宣帝离去的背影,目光闪烁,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随着宣帝离开,在场的众人,无论是心有余悸的大楚官员,还是各怀鬼胎的使臣,都暗暗松了口气。
丝竹之声重新响起,舞姬翩跹入场,美酒佳肴再次被端上,大厅内很快又恢复了一片看似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的景象。
宣帝离席前,那看似随意扫过全场的目光,在与许言之接触的瞬间,极快地传递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色。
因此,当宣帝的身影消失在侧门之后,许言之便也紧接着站起身。
并未与任何人交谈,只对着主位的方向及代替皇帝招待宾客的父亲许栋安与千丞相微一颔首,便悄然离席,朝着与宣帝不同的另一侧宫门走去。
景枫一见许言之要走,立刻就想跟上,他实在放心不下许言之的伤势。
然而,他刚起身,宣帝身边那位一直垂手侍立、面容和善的内侍总管小顺子便恰到好处地挪了一步,恰好挡在了他的去路上,笑眯眯地低声道:
“安王殿下,陛下方才吩咐了,让您稍候片刻,陛下更衣后还有事要与您商议。”
这话说得客气,却是不容拒绝的绊子。
景枫眉头一皱,心知这是皇兄有意阻他,虽满心不解和焦急,却也无法强行闯过,只得焦躁地坐了回去,目光紧紧追随着许言之消失在门外的背影。
许言之一离席,畅音阁内那看似恢复的平和表象下,各种心思立刻又活络了起来。
太后端坐凤位,眼帘微垂,手中慢慢捻着佛珠,目光却不易察觉地扫了一眼下方的嘉禾长公主与江乾西。
江乾西接收到外祖母的眼神,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随即也起身,借口更衣,不紧不慢地朝着许言之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另一边,轩辕霁早已按捺不住。
他看着许言之离开,眼中闪过怨毒和一丝狠戾,恶狠狠地低语了一句什么,立刻也起身离席,脚步匆匆地追了出去,显然不愿放过任何可能找茬或报复的机会。
大梁太子封辞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他轻轻放下酒杯,对身旁的徐钰低语了一句,徐钰立刻点头。
随即,封辞渊也带着徐钰,姿态闲适如同散步般,悠然跟了上去。
他的目的似乎更为难测,既像是看热闹,又像是另有所图。
顷刻之间,许言之的身后便跟上了三条尾巴。
唯有姜国的二皇子与使臣,对此情此景恍若未睹。
依旧专心致志地品尝着美酒,欣赏着歌舞,打定主意绝不掺和进这潭浑水之中,只想安安稳稳待到宴席结束。
夜色中的皇宫,宫道蜿蜒,灯火阑珊。
许言之独自前行,月白的衣袍在夜风中微拂,看似步履平稳,但细心观察,便能发现他的步伐比平日稍显虚浮缓慢。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几道如影随形的目光,如同暗夜中的毒蛇,冰冷而充满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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