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珵如离弦之箭率先冲出,骏马四蹄翻飞,在球场上扬起一层细碎金黄的草屑。他俯身掠球的姿态行云流水,仿佛与坐骑融为一体。徒丹拍马拦截,却在交错瞬间被一个假动作晃过。身形微滞的刹那,端珵已如游鱼般滑出他的防守范围,手中的鎏金月杖在空中划出炫目的弧线,精准地将球传给庆荣。
庆荣轻松将球击入球门,玉勒飞星队先拔头筹。看台上爆发一片欢呼喝彩。女眷们舞着绣帕奋力呐喊,将平日里的端庄矜持全然抛诸脑后。
第二轮,换由丞珲亲自盯防端珵。两柄月杖在空中相击,铮然作响,火星迸溅。
“二哥……”端珵在两骑交会时忽然低声道:“ 还记得你第一次教我打球吗?你说输赢不重要……”
“兄弟并肩才最痛快。”丞珲不假思索地接上,握紧月杖的手不自觉松了几分力道。端珵的话像一阵风,将他带回多年前那个同样明媚的秋日午后。阳光将偏殿后的草场晒得发烫,初学骑术的端珵在他身前笨拙地拽着缰绳。
“九弟,你长大了想不想穿黄袍呀?”
端珵的两条小腿在马背上晃荡,仰起稚嫩的小脸望着兄长,嘴里还含着半块饴糖。被树叶滤碎的阳光洒了他满脸。
“穿黄袍是什么意思?”
“就是当皇帝呀。像咱爷爷那样。”
“当了皇帝还能吃糖吗?”小端珵捂着嘴吃吃笑道:“我看爷爷掉了好几颗牙呢。”
“不能。”
“那我不要当皇帝。” 端珵立马摇头。
丞珲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俯身凑近弟弟耳边:“那好。我爹说,咱们大郸国可以传位于子,也可以传位于弟。若是大哥将来继位,再把皇位传给我……”他故作神秘地顿了顿:“到时候我就封你当大将军,好不好?”
“当了大将军还能吃糖吗?”
“能!”丞珲捏了捏他鼓囊囊的腮帮:“不仅让你吃糖,还要把云国进贡的蜜饯都赏给你。”
“那我当大将军。”端珵兴奋地挥舞小手:“二哥当皇帝!”
“好!”丞珲开心地一夹马腹,枣红骏马扬起前蹄嘶鸣,小端珵咯咯笑着抱紧了马脖子……
不知是哪个多事的偷听到了这番话,转头就去告了密。那天丞珲回去之后,被罚跪到三更天。他咬着牙,一滴眼泪都没掉。“我又没说错什么!”他梗着脖子顶嘴。父亲冷笑一声:“好,那你就跪到认错为止。”
看台上再次传来一阵惊呼——原来在他晃神的刹那,端珵已经抓住机会又下一城,勒马回身,于逆光中朝他扬起月杖,声音裹着风声传来:“二哥——有些东西,追赶得太紧,反而得不到。” 丞珲抬眼望向看台最前排宝座上的玿宗,只见玿宗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端珵的身影。他猛地一夹马腹,高声笑骂道:“臭小子,别得意得太早!”
比赛愈发激烈。徒丹登早已汗如雨下,朴孩勇的呼吸声也越来越粗重,唯有端珵愈战愈勇。他的每一次挥杖都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却又举重若轻如拈花拂柳。
嘉荣又一次失误,球杖挥空,引得场边一阵低哗。
“蠢货!”丞珲咬牙低咒。徒丹急忙递了一个警示的眼神,暗示他克制。眼看龙骧烈羽队就要挂零。在这紧要关头,朴孩勇在拦截丞珲时腕骨一沉,球杖擦着马球掠过。
朴孩勇的小动作极其隐蔽,但像丞珲这种一等一的马球高手怎会看不破?御前侍卫长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放水。
“朴侍卫长这是何意?”丞珲压低声音。
朴孩勇不动声色,面具下的目光直视前方虚空:“小的只是觉得,利器当为明主所用。”
丞珲呼吸陡然一滞。如果朴孩勇的诚意属实,那凭借其执掌禁宫戍卫的权柄,他的计划比预想中又多了三分胜算。
龙骧烈羽队终于夺回了一分,保全了些颜面。
决胜球。端珵与丞珲迎面相对,两匹骏马喷着白气,铁蹄不安地刨着草地。端珵余光瞥见场边一个姗姗来迟的身影,唇角绽开一丝明亮的笑意。
铜锣余音未散,二人已如闪电般冲向场中央的马球。
月杖即将相撞的刹那,端珵突然侧身悬于马腹,衣袂翻飞间,他已突破防守。
丞珲脸色一震。那是分明是他当年传授给端珵的绝技,只是比他教的更低、更险,马腹悬身的弧度近乎与地面平行,如一只掠水的雨燕。
徒丹拍马拦截,端珵却在鞍上一个倒挂金钩,月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击中马球。马球如彗星贯日般穿过球门,这惊鸿一瞥的英姿被宫廷画师捕获,凝于绢帛,日后更是成为了太安殿壁画中最引人注目的描绘。
玉勒飞星队获胜的锣声响彻全场。端珵勒马而立,目光穿过欢呼的人群,直直投向看台上的润青。润青似乎早就在注视着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若有似无地一笑,又匆忙别过脸去,露出泛红的耳尖。
球员们下马整装,一同上前向玿宗躬身行礼。玿宗笑道:“二弟身手大不如前啊,若再这般懈怠,这天下第一马球高手的美誉怕是要拱手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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