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眼睛。
它不属于任何已知的生物图谱,超越了血肉与晶体的范畴。没有瞳孔,没有眼白,甚至没有明确的边界。它更像是一个存在于现实帷幕上的破洞,后面是无尽的、缓慢旋转的冰寒虚空。凝视它的瞬间,仿佛看到了宇宙热寂之后最终的归宿,所有的能量、所有的光、所有的意义,都被抽取、压缩、凝固在那一点之上。时间感彻底错乱,一秒被拉伸成永恒,又仿佛永恒被压缩成一秒。空间在哀嚎,思维的火花如同暴露在真空中的火星,瞬间熄灭。灵魂,如果它存在的话,也仿佛被剥去了所有温度与色彩,只剩下最原始的、面对绝对虚无的战栗。
我不是被某种力量吸过去,而是我所在的这一“片”空间本身,正在朝着那只眼睛“坠落”!
平台、警报的红光、空气中漂浮的能量尘埃,乃至构成“存在”的基本规则,都在被它贪婪地吞噬、撕裂、湮灭!这是一种维度层面的降格,是存在性被彻底否定的过程!
守钥人系统的哀鸣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外,那些刺耳的、代表最高级别危机的警报声被拉长、扭曲,变成怪诞的、断断续续的音符,连同它们散发出的红色光芒,一起被拧成螺旋状的光带,义无反顾地投向那片虚无。脚下由未知合金构成的平台,正发出物质结构崩坏前最后的不堪重负的呻吟,寸寸断裂,分解为最基础的粒子流,被卷入那无底的深渊。下方那原本平静如镜的“静滞海”能量浆液,此刻形成了一个横贯湖面的、巨大到令人绝望的漩涡,中心点直指那只眼睛,如同被拔掉了宇宙级的塞子,疯狂地倾泻着其中蕴含的、足以维持这个基地运转千百年的庞大能量!
我要死了。不,死亡至少意味着曾经存在过,会留下记忆,会转化为其他形式的能量。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彻底的“无”,是存在痕迹的绝对抹除,是连“曾经”这个概念都被否定的终极虚无!
就在这绝对的、令人心智崩碎的绝望如同冰山将我淹没之时——
我右手的烙印,那个连接着这一切灾难源头的、如同活物般寄生于我身体的烙印,却爆发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与我自身绝望完全悖逆的反应!
它不是抵抗那吞噬,也不是因为恐惧而颤抖。
而是一种…… 共鸣!一种下级生命面对创造它又或是注定要毁灭它的至高存在时,源自生命本源乃至存在本源的、无法抗拒的臣服与渴望!
深黑色的纹路以前所未有的亮度在我掌心“燃烧”起来,那光芒并非炽热,而是极致的冰冷,刺骨锥心,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近乎宗教狂热的活性!它不再是被动地承受能量灌注或发出警示性的悸动,而是主动地、贪婪地、像沙漠中濒死的旅人渴望清泉般,想要脱离我的血肉,扑向那只眼睛,想要与那本体的虚无融为一体!这股渴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它甚至开始反向影响我的意志。我的恐惧依旧存在,但在这股源自烙印的、更古老更本质的冲动面前,我自身的意识就像狂风中残破的旗帜,随时可能被撕碎、同化。
……归……来……
一个清晰的、不容置疑的、仿佛直接镌刻在宇宙底层规则上的命令,并非通过声音,而是直接从那旋转的虚空中射出,如同冰冷的标枪,精准地钉入我灵魂最深处,覆盖了我所有残存的思绪!
在这双重作用下——外部的空间坍缩与内部烙印的叛变——我的身体彻底不再属于我自己。我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如同一个被剪断了线的木偶,不再是挣扎着被拉扯,而是主动地、带着一种诡异的庄严感,朝着那只眼睛飘去。我的双臂甚至不由自主地张开,仿佛那不是带来毁灭的深渊,而是失散亿万年、终于寻得的母亲的怀抱!一种扭曲的、令人作呕的“归属感”与极致的恐惧在我残存的意识中激烈交战,几乎要将我逼疯。
“锚点!频率逆转!强制静滞!” 守钥人的合成音前所未有地扭曲变形,失去了所有平缓的电子质感,充满了某种近乎“声嘶力竭”的急迫,仿佛在按下最终、也是最绝望的按钮!
一道远比在“回声”站时所见粗壮十倍、凝练如实质的纯白色光柱,从“静滞海”穹顶最高处的某个聚焦点猛地轰击而下!它的目标并非那只无法理解的眼睛(那显然是徒劳的),而是径直射向正在坠向眼睛的我!或者说,是射向我手中那正狂热燃烧、仿佛在迎接最终归宿的烙印!
这是清除!是将我这个“鱼饵”连同被引诱而来的、即将失控的“鱼”一起,从物理和信息层面彻底“归零”!是他们早已预设好的、在最坏情况下的备用方案——牺牲个体,保全整体,或者说,保全他们自己!
纯白色的、代表着绝对秩序与终结的静滞光柱,其速度快得超越了生物神经反应的极限!
但在它那毁灭性的光芒即将触及我身体的前一微秒——
那只仿佛由虚空本身构成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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