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子觉得自己像工地上唯一的那株野蔷薇,长在钢筋水泥的缝隙里,带着点倔强的刺,开出的花却总被人误解为过于招摇。
她快三十了,这个数字像工头催命的哨子,在她心里嘀嗒作响。大学毕业后,她像无数怀揣梦想的年轻人一样涌入人才市场,最终却被现实的浪潮拍进了工厂的流水线。可那地方,规矩比螺丝还多,时间卡得比秒表还紧,纪律森严得让人喘不过气。干了几年,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拧成一颗麻木的螺丝钉了,于是心一横,辞了职,阴差阳错地“混”到了这个建筑工地,做点零碎的后勤工作。
在这里,她似乎找到了一种粗粝的自由。工地上多是些糙汉子,汗水混合着尘土的气息是这里的主调。秋子长相不算惊艳,属于清秀耐看型,但胜在身材苗条,个头高挑。或许是为了在这雄性荷尔蒙过剩的地方撑起一片天,她走起路来总是昂首挺胸,步伐快而有力,落在某些人眼里,便成了“风骚气十足”。她性格里自带的热络,见人三分熟,笑起来声音能穿透搅拌机的轰鸣,这让工地上从看门大爷到项目经理,没几个她不认识的。她知道背地里有人议论她,但她不在乎,或者说,她用这层“不在乎”当成了自己的铠甲。
德阳是工地上包点小工程的老板。说是老板,其实规模不大,手下领着十几号人,但在工地上,也算是个有头有脸、说话管用的人物。他四十出头,身材保持得还算可以,花钱大手大脚,喜欢吆五喝六地请人吃饭喝酒,眉宇间带着点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精明和油腻。他最出名的一点,是喜欢拈花惹草。工地上的女工,但凡有几分姿色的,他总想凑上去说几句带颜色的话,或者借着酒劲“揩点油”。
秋子和德阳的相识,几乎是必然的。一个热情似火的后勤,一个爱交际的包工头,在工地这种封闭的小社会里,想不熟络都难。他们一见面就能聊得火热,从材料价格到家长里短,德阳欣赏秋子的爽利,秋子有时也需要借助德阳的关系行点方便。这种熟络,像一层危险的薄冰,踩在上面,需要小心翼翼。
有一次,项目某个节点顺利完成,德阳照例在工地附近的饭馆摆了几桌庆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热烈得像个蒸笼。秋子作为后勤,也被拉去凑数,免不了被灌了几杯。她酒量一般,脸上早已飞起红霞。德阳喝得更多,眼里的光变得混浊而大胆。
秋子正端着杯茶水想醒醒神,德阳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凑到她身边,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秋…秋子妹子,今天…辛苦了!来,哥再敬你一杯!”德阳舌头有点打结。
“德阳哥,我真不能喝了,再喝就回不去了。”秋子推辞着,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仰。
“瞧…瞧你说的,不给哥面子是不是?”德阳说着,一只手拿酒杯,另一只手却极其自然地,或者说,是借着酒意装做自然地,重重地拍在了秋子的臀部,甚至不轻不重地揉捏了一把。
那一瞬间,秋子像被电流击中,整个人僵住了。周围嘈杂的劝酒声、笑闹声仿佛瞬间被抽空,世界只剩下那只令人作呕的手和德阳那张泛着油光的脸。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像冷水浇头,让她浑身冰凉。
“你干什么!”秋子猛地甩开他,声音因为愤怒和震惊而尖利。
德阳被推得一个趔趄,酒似乎醒了两分,但脸上却挂不住,嘟囔着:“开…开个玩笑嘛,这么认真干啥…”
“谁跟你开这种玩笑!”秋子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是爱说爱笑,看起来随和,但她骨子里是清高的,她始终记得自己是个没嫁人的黄花闺女,有自己的底线和尊严。德阳这一把,不仅摸在了她身上,更是狠狠践踏了她的自尊。
她没再理会德阳的狡辩和周围人或诧异或看热闹的目光,抓起自己的包,冲出了饭店。夜晚的风吹在滚烫的脸上,却吹不散心里的憋闷和恶心。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报警,也不是找工地领导,而是拨通了一个电话——打给阿娟。
阿娟是德阳的老婆。一个看起来温婉,甚至有些沉默的女人。她偶尔会来工地给德阳送点东西,秋子和她打过几次照面,觉得她人挺好,说话轻声细语,眼神里却有种看透世事的淡然。
电话接通了,秋子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娟姐…德阳哥他…他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样……”
电话那头,阿娟沉默了几秒钟,这短暂的沉默让秋子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她预想的愤怒、斥责、安慰都没有出现。
“秋子妹子,我知道了。”阿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听不出丝毫波澜,“你…没事吧?早点回去休息。”
“娟姐,他……”秋子还想说什么。
“他就是那样的人,”阿娟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狗改不了吃屎。你别往心里去,犯不上为他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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