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堡的人马,在第二天晌午,如期而至。
黑压压一片,约莫百余人,穿着杂色的皮甲和布衣,手持长矛、环首刀,甚至还有十几张弓,在一面脏兮兮的“王”字旗帜下,乱哄哄地停在田庄外一箭之地。为首一名骑着瘦马、身穿铁札甲的壮汉,正是王家堡的堡主王匡的弟弟,王莽。他目光贪婪地扫过明显被加固过的庄墙和墙后严阵以待的人影,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狞笑。
“里面的人听着!”王莽策马前出几步,声音粗野,“这田庄乃我王家地界!尔等杀了我看庄的人,霸占此地,罪该万死!现在开门投降,献上粮食女人,或可饶你们几条贱命!否则,破庄之时,鸡犬不留!”
庄墙之上,陈烬冷静地观察着敌军。人数虽多,但阵型散乱,士气更多是建立在劫掠的欲望上,并非精锐。他深吸一口气,运足中气回应,声音清晰地传遍庄内外:
“王莽!这田庄原是无主之地,被恶霸占据,我等为民除害,天经地义!此地现为我等安身立命之所,粮食是我们活命之本,岂能予你?要战便战,休要废话!看我等如何让你这百十人,有来无回!”
这番话铿锵有力,既是说给王莽听,更是说给墙内所有紧张不安的守军听,提振士气,断绝妥协的幻想。
“找死!”王莽勃然大怒,拔出腰刀向前一挥,“给我上!先登庄墙者,赏钱五千,女人任选!”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约五十名手持刀盾的步兵嚎叫着发起了第一波冲锋,后面十几名弓手也开始放箭掩护。
“举盾!隐蔽!”陈烬低喝。墙头守军纷纷举起简陋的木盾或门板,叮叮当当的箭矢落在上面。得益于加高加固的庄墙,弓箭造成的威胁有限。
“滚木礌石,准备!”陈烬紧盯着冲近的敌人。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放!”
随着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守军奋力将墙头堆积的石头、粗大的滚木推了下去!顿时,惨叫声四起,冲在最前面的敌人被砸得头破血流,筋断骨折,攻势为之一滞。
“长矛手,刺!”陈烬再次下令。躲在垛口后的守军,立刻将削尖的长竹竿和临时赶制的长矛从墙缝中狠狠刺出!那些好不容易躲过滚木礌石、靠近墙根的敌人,又被从下而上的突刺捅穿,死伤惨重。
第一波攻击,在守军有条不紊的防御下,丢下十几具尸体,狼狈退了回去。
王莽气得哇哇大叫,亲自督战,命令弓手加大压制,又投入了第二批生力军,发起了更猛烈的攻击。战斗进入白热化。庄墙上,不时有守军中箭或被飞上来的钩索拉下墙头,惨烈搏杀。但陈烬始终站在最危险的位置指挥,老灰头、猴子、木根等人也死战不退,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然而,守军毕竟人少,经过几轮消耗,开始出现疲态,防线也出现了松动。王莽看出了便宜,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拔刀准备亲自带领最后的精锐发起决胜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突然,王家堡军阵的后方,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片凄厉的惨叫和惊呼!
“怎么回事?!”王莽惊愕回头。
只见军阵后方,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几个陷阱陷坑,好几个士兵失足跌入,被坑底的竹签刺穿!更有许多套索从树上弹起,将士兵倒吊起来!侧翼的树林里,还射出了零星的冷箭,虽然不准,却引起了极大的混乱!
“有埋伏!我们中埋伏了!”后阵的士兵惊恐地大喊,阵型瞬间大乱。
这正是陈烬事先布置的后手!他让几个身手最灵活、熟悉陷阱的队员,趁夜潜出庄外,在敌军可能的集结地和退路上,设置了大量的套索和陷坑!目的不是为了杀伤多少敌人,而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制造混乱,打击敌军士气!
“机会!”陈烬眼中精光暴涨,“开门!随我杀出去!”
“头领!太危险了!”老灰头急道。
“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时敌军心已乱,正是破敌之时!随我杀!”陈烬手持那柄重新锻打好的腰刀,一马当先,从突然打开的庄门冲了出去!
“杀!”老灰头、猴子、木根等人见头领如此悍勇,热血上涌,带着所有能战之士,如同决堤的洪水,跟着冲杀出去!
王莽军前锋受挫,后阵遭袭,主将惊疑不定,整个队伍已成惊弓之鸟。此刻见庄内守军竟敢主动出击,那气势如虹的喊杀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败了!快跑啊!”
不知谁喊了一声,王家堡的军队瞬间崩溃,丢盔弃甲,四散奔逃。王莽试图弹压,却被溃兵裹挟着,只能狼狈地拍马而逃。
陈烬带人追杀了里许,斩获数十,缴获了一批兵器铠甲,见好就收,迅速退回庄内,紧闭庄门。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映照着庄外狼藉的战场和飘扬的庄旗。庄墙上,守军们看着溃逃的敌军,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他们赢了!他们守住了家园,打败了强大的敌人!
陈烬站在墙头,看着欢呼的人群,脸上却并无太多喜色。他清点着伤亡,己方战死七人,伤十余,代价不小。而王家堡经此一败,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但这一战,意义非凡。它让这支新生的队伍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真正凝聚成了钢铁般的集体。也让陈烬明白,在这乱世,唯有以战止战,以杀止杀,才能搏出一片天地。
他俯瞰着这片浸透鲜血的土地,目光更加坚定。接下来的路,将是更残酷的征战与扩张,直至,将这乱世彻底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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