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山寨的聚义厅被正式更名为“镇遏使府”,虽只是换了个牌子,气象却为之一新。厅内粗糙的木椅被换成从仓库里找出的、略显斑驳但气派的胡床,墙上挂起了一幅由书记房众人根据记忆和侦察信息拼凑出的、覆盖方圆百里的简陋地图。陈烬坐于上首,下方左右分列的核心头目们,皆挺直了腰板,神情肃穆。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陈烬开口,声音在略显空旷的厅内回荡,“既有‘镇遏使’之名,便需行镇遏使之实。今日,立我黑云山之《军政条令》!”
他不再满足于简单的约法三章,而是推出了一套更为系统、带有鲜明现代管理色彩和乱世求生法则的规章制度,由书记房连夜刻印成册,分发至队正以上头目学习传达。
《黑云山军政条令》核心如下:
1. 军功爵制:明确二十等军功爵位,从最低的“公士”到最高的“彻侯”(暂虚设),每一级对应不同的伙食、衣甲、薪饷乃至未来土地分配的标准。斩首、先登、破阵、献策、精于匠艺皆可记功。“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 此条极大刺激了士卒的求战欲望。
2. 闻鼓进军,鸣金收兵:严格规范军事号令。增设铜钲、号角、旗帜指挥系统,要求令行禁止,违者严惩。同时规定战场纪律:临阵脱逃者斩,抛弃战友者罚,不听号令者诛。
3. 屯田与赋税:将控制下的土地分给军户及归附流民耕种,实行“十一税”(收获十分之一上交),远比外界苛捐杂税要轻,但要求精耕细作,鼓励开荒,垦荒者三年内免税。设立“常平仓”,丰年收购余粮,灾年平价售出或赈济,以稳民心。
4. 匠作优录:明确规定匠人地位与士卒等同,其技艺创新视同军功。设立“考工室”,专门负责考核匠人技艺,评定等级,给予相应待遇。此举旨在鼓励技术革新。
5. 情报法:正式确立“鹰眼”系统编制,分为内卫(监察内部)、外侦(刺探外部)、反间(防范渗透)三司。情报人员单线联系,赏赐丰厚,但一旦叛变,株连全家。
这套条令的颁布,如同给这部刚刚拼凑起来的战争机器注入了灵魂和齿轮,使其运转效率骤然提升。士卒们为了军功爵位嗷嗷叫,匠人们为了优厚待遇埋头钻研,农夫们为了轻徭薄赋努力耕种,整个黑云山势力呈现出一股蓬勃向上的朝气。
陈烬深知,制度的生命力在于执行。他亲自监督执法,提拔了几名铁面无私、不徇私情的中下层军官进入执法队。一次,一名跟随他起家的老弟兄,自恃功高,强夺了归附流民的一只鸡,被告发后,陈烬不顾众人求情,依律鞭笞二十,并降爵一级。此事之后,全军肃然,再无人敢轻易触犯条令。
在整军备武的同时,陈烬对“鹰眼”的投入毫不吝啬。韩迁不负重托,利用山寨的财力,成功将几名精明能干的手下安插进了临河县,甚至有人混入了县衙充当杂役。关于临河县的情报开始源源不断传回:
县令确实昏聩,只知搜刮;县尉与城中最大的豪强张氏勾结,把持县政;守军不足两百,且缺乏训练,军械破败;而那个废弃的漕运仓库,确有兵丁看守,但警惕性极低,且仓库因年久失修,部分围墙已有坍塌。
更重要的是,“鹰眼”探听到一个关键信息:十日后,临河县令将举办五十寿宴,广邀地方豪强,届时县衙守备必然空虚。
机会!
陈烬站在地图前,目光灼灼。强攻县城,目前实力尚有不逮,且容易引来官方关注。但趁其寿宴之机,突袭那个防御松懈的仓库,却是可行之计。既能获取急需的物资,又能试探临河县的反应,更可借此练兵。
“猴子!”
“属下在!”
“命你率斥候队,即日起对漕运仓库进行抵近侦察,摸清其换岗规律、周边地形、最佳潜入及撤离路线,绘制详图!”
“得令!”
“木根!”
“在!”
“匠作营优先打造三十副飞爪钩索,并准备引火之物。另,挑选三十名身手敏捷、胆大心细的老兵,由你亲自带队,进行夜间攀爬与突袭训练!”
“明白!”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整个黑云山如同上紧发条的钟表,开始为下一次行动精准运转。这一次,不再是草莽式的冲杀,而是有了明确目标、周密计划和充分准备的军事行动。
夜幕降临,镇遏使府内烛火通明。陈烬摩挲着那枚“黑云镇遏使”的铜印,望向临河县的方向。他的军队正在条令下蜕变为虎狼之师,他的鹰眼已为他指明了猎物的弱点。这一次,他要让这乱世听听,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组织与智慧,所能爆发的真正力量。鹰,即将扬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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