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山寨的库房被彻底清点完毕,其丰厚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除了堆积如山的粮食、布匹和盐铁,那几个沉甸甸的大箱子打开时,更是让见惯了厮杀的悍卒们都屏住了呼吸——里面是黄澄澄的金饼、白花花的银铤,以及成串的五铢钱,其价值足以支撑一支数千人的军队数年之用。“过山风”多年劫掠的积累,如今尽数便宜了陈烬。
财富令人心动,但陈烬更看重另一样东西——名器。
在清点首领卧室时,他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精致木匣。砸开之后,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枚青铜铸造的印信,虽然做工粗糙,却刻着“黑云镇遏使”五个篆字,还有一份略显陈旧、但印鉴清晰的公文。看来,“过山风”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竟搞到了这么一个北魏朝廷承认的、用以安抚地方豪强的虚衔官位。这印信本身毫无权力,却代表了一种“合法性”。
“有意思。”陈烬摩挲着冰凉的印信,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在乱世,拳头是硬道理,但若能在拳头上包裹一层看似名正言顺的外衣,往往能省去无数麻烦,更能吸引那些尚存忠义之心或注重名分的底层士人、小吏来投。
他立刻召集所有头目,举行了一次正式的会议,不再是聚义厅里的草莽气息,而是有了几分军帐议事的肃穆。
“山寨新定,规矩当立。”陈烬将印信放在案上,目光扫过众人,“自今日起,我等不再是无名之师。暂以此‘黑云镇遏使’之名号,行保境安民之实。”
他颁布了一系列更细致的法令:
? 军制:正式设立前后左右四哨,以老灰头、猴子、木根等心腹为哨长,下设队正、火长。明确等级,按战功晋升。
? 民政:将山寨人员按特长分工,设立匠作营(负责军工、农具)、辎重营(负责粮草、仓储)、屯田营(负责耕种)。同时,从流民中选拔识文断字者,组建书记房,负责文书、记账、档案管理。
? 律法:颁布简明军律与民约,严禁奸淫掳掠,强调公平交易(针对未来可能与外界的商贸),设立执法队,由铁面无私者担任。
这些制度看似繁琐,却让归附者们看到了长久经营的迹象,人心愈发安定。
陈烬深知,固守山寨终是坐以待毙。他必须将触角伸出去,了解更广阔的世界。他将目光投向了书记房中一个原本在黑云山负责记账、投降后表现谨慎的年轻文书,名叫韩迁。此人言语不多,但心思缜密,账目清晰。
“韩迁,交给你一个重任。”陈烬将他单独召见,“我给你银钱和人手,你带几个人,扮作行商或流民,向东、向南渗透。我不要你打打杀杀,只要你看、听、记。郡县兵力、官吏作为、民生疾苦、豪强虚实、流言动向,事无巨细,皆需留心。你可能做到?”
韩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郑重,躬身道:“属下定不辱命!”
“鹰眼” ,陈烬为这个初生的情报网络起了名字。他希望这些眼睛能成为翱翔于乱世之上的猎鹰,为他带回猎场最真实的情报。
与此同时,匠作营在水排的驱动下,冶炼效率大增。陈烬不再满足于修复和仿制,他开始尝试更具杀伤力的武器。他根据记忆,画出了神臂弩的简化草图——一种利用杠杆和滑轮组原理,射程和威力都远超普通弓箭的弩机。虽然以目前的技术极难完美复制,但指明了方向,让匠人们有了研究和追赶的目标。
一个月后,当山寨初步走上正轨,第一批由韩迁派出的“鹰眼”带回了价值千金的情报:东面七十里外的临河县,县令贪婪懦弱,县尉与当地豪强勾结,兵备废弛,民怨沸腾。更关键的是,因北魏朝廷自顾不暇,通往洛阳的漕运在附近一段已近乎废弃,一个前朝的大型漕运仓库就荒废在县城外不远,据说里面可能还封存着不少当年未及运走的粮秣军资!
消息传来,陈烬站在山寨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了临河县的位置上。
一个腐朽的县城,一个可能充满物资的仓库……这不再是黑吃黑的土匪火并,而是对官方统治薄弱区域的第一次试探性切入。
“传令!”陈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各哨哨长,即刻来见!目标——临河县!”
他的目光越过山寨的群山,仿佛已看到了那条通往更大舞台的道路。这一次,他将不再仅仅是以力破巧的悍匪,而是要开始尝试运用谋略,撬动这个摇摇欲坠的天下。争霸之路,由此进入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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