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如同脆弱的神志,在沉寂哨站主堡入口的绝对黑暗前摇曳不定,仅仅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空气凝滞厚重,弥漫着陈年灰尘、岩石霉烂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氧化又混杂着腐朽有机物的复杂气味,吸入口鼻,带着一股沉甸甸的窒息感。门内门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凌弃将火把交到左手,右手紧握短棍,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侧身贴在冰凉粗糙的石质门框旁,凝神倾听。除了火把燃烧细微的噼啪声和自己胸腔内过于响亮的心跳,门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仿佛连时间本身都在这里凝固了。这种死寂,比外面山谷的风声更令人心悸,它沉重地压在耳膜上,仿佛能吸收一切声音,包括希望。
叶知秋紧挨在他身后,单薄的身体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微微颤抖。她一只手紧紧抓着凌弃的衣角,另一只手握着那柄简陋匕首,指关节捏得发白。眼前这片吞噬光线的黑暗,比外面荒芜的山谷更让她感到恐惧,那黑暗深处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眼睛,正无声地窥视着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
“我先进。”凌弃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化作气流,在这绝对安静的环境里却清晰可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不能让她打头阵面对未知的危险,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活下去的动力之一。
他深吸一口那令人不适的空气,迈出了第一步。靴底落在积满厚厚灰尘的石板上,发出轻微却足以惊心动魄的“沙沙”声。这声音在死寂中被放大了无数倍,仿佛在向整个黑暗宣告他们的入侵。火光随之探入,驱散了门后一小片黑暗,显露出一条宽阔但异常凌乱的甬道。甬道高约两人,宽度可容三四匹马并行,可见昔日哨站的规模。但此刻,宏伟只余残破。
甬道两侧的墙壁由巨大的方形石块垒砌,坚固依旧,但布满了蛛网和干涸的、呈喷射状或抓挠状的深色污渍,那颜色暗红近黑,无疑是早已凝固发黑的血迹,而且量很大,泼洒得到处都是,可以想见当初战斗的惨烈。地上散落着破碎的木箱、生锈变形的金属零件、断裂的箭矢、甚至还有几具扭曲变形、依稀能看出是铠甲和武器残骸的东西。一副相对完整的人类骸骨斜靠在墙根,身上的皮甲烂成了碎片,白骨手掌还紧紧握着一柄断成两截的长剑,仿佛至死未曾放弃战斗,而他颅骨上那个清晰的、边缘不规则的破洞,则昭示了死亡的瞬间。另一具骸骨则更不完整,肋骨断裂,四肢散落,像是被巨力撕扯、啃噬过。
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极其惨烈、甚至可能是一边倒的屠杀,绝非有序撤离。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腥气,在这里似乎也变得浓郁了一丝。
凌弃的心沉了下去,如同坠入冰窖。他示意叶知秋跟上,自己则弓起身子,将感知提升到极限,如同在雷区行走,沿着甬道内侧墙壁,缓慢向前推进。短棍不再是探路杖,而是随时准备刺出的致命武器,棍尖微微颤动,覆盖着身前所有可能发起攻击的角度。怀中的黑木牌持续散发着灼人的热度和清晰的搏动感,如同一个邪恶的罗盘,坚定地指引着深入堡垒核心的方向,这感觉让他不安,却又不得不依赖。
甬道并非笔直,时有转弯和岔路,如同迷宫。凌弃凭借黑木牌的感应,谨慎地选择着方向。沿途的景象触目惊心。除了惨烈的战斗痕迹,他们还看到了更多匪夷所思的东西:一扇厚重的包铁木门被某种力量从外面暴力破开,门板扭曲变形,金属包边被撕裂,像是被巨兽撞击过;一段墙壁上留下了几道巨大的、如同某种庞大生物利爪刨刮过的深痕,石屑纷飞,痕迹新鲜得不像历经了几十年风雨;甚至在一个堆满杂物的拐角,他们发现了一具不同于人类、骨骼更加粗壮、骨架也更大的骸骨,颅骨形状怪异,前额低平,下颌突出,即便只剩下白骨,依然能看到锋利的獠牙痕迹——是兽人!人类帝国边境哨站深处,出现了兽人的骸骨,而且看现场痕迹,他们似乎……曾与守军并肩作战?或者,是在对抗共同的敌人?这个发现让凌弃的思绪更加混乱,皮纸上的信息碎片般闪过,却拼凑不出完整的真相。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两人的心脏,越收越紧。这里的敌人,恐怕不仅仅是兽人或者人类内斗那么简单。那股萦绕不散的腥气和恶意,指向了更黑暗、更难以理解的存在。
越往深处走,空气似乎越发阴冷,不是寻常的地穴寒凉,而是一种沁入骨髓的阴森。那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腥气也隐隐变得清晰起来,仿佛源头就在不远处。黑木牌的搏动也越发急促、有力,“咚、咚、咚”,像战鼓敲在凌弃的心口,既是指引,也是催命符。
途中,他们经过几个侧室,里面大多是坍塌的营房或仓库,除了更多战斗痕迹和散落的骸骨,别无他物。直到他们来到一扇相对完好的金属大门前,门上有复杂的齿轮和锁具,虽然锈蚀严重,但依然能看出曾经的坚固。黑木牌的搏动在这里达到了一个小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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