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憩,对凌弃而言,不过是与剧痛和眩晕的又一次僵持。他闭着眼,强迫自己进行缓慢而深长的呼吸,试图将新鲜的、冰冷的空气压入灼痛的肺部,驱散失血带来的昏沉。左肩的伤口随着每一次心跳搏动,传来清晰而顽固的痛楚,但他必须习惯它,暂时压制它。他需要集中所剩无几的精力,用于观察、判断,而非无谓地对抗痛苦。
他缓缓睁开眼,首先看向叶知秋。她依旧紧握着短棍,坐在洞口,背影紧绷,目光如同被粘在了外面那片荒寂的废墟上。她的侧脸在透入的微光中显得格外苍白,嘴唇紧抿,下颚线条因为用力而清晰。凌弃知道,她的紧张和担忧,丝毫不亚于他身上任何一处伤痛。
“我去了。”他低声说,声音依旧沙哑,但刻意平稳。
叶知秋猛地回头,眼中瞬间涌起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千万小心。”
凌弃用还能动的右手,抓起那根作为拐杖的粗木棍,撑起身体。他先将那枚暗金色金属块贴身收好,又检查了一下怀中兽皮地图的位置。然后,他看向叶知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任何可能徒增忧虑的话,转身,小心翼翼地挪出凹洞。
寒风立刻包裹了他,比在凹洞中猛烈数倍。他打了个寒颤,左肩的伤口被冷风一激,又是一阵锐痛。他咬紧牙关,用木棍稳住身形,开始沿着山脊,向着下方废墟边缘的方向,缓慢地、一步一探地移动。
每一步都需谨慎。山脊边缘的碎石松散湿滑,下方就是陡坡和散布的废墟遗迹。他不敢走快,将大半重量压在木棍和右腿上,左臂僵硬地垂在身侧,尽量减少晃动。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不放过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也警惕着脚下可能松动的石块。
距离废墟边缘越来越近。那些倒塌的石墙、倾颓的石柱,在灰白天光下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如同巨兽死后僵硬的骸骨。风声在这里变得诡异,穿过石缝和孔洞,发出忽高忽低的呜咽,时而尖锐,时而低沉,仿佛无数亡魂在窃窃私语。空气中弥漫着灰尘、霉菌和石头风化后特有的、冰冷的土腥气。
凌弃在一块半人高、相对稳固的黑色岩碑后停下,暂时隐蔽身形,仔细观察前方约二十步外,一片相对集中的废墟区域。那里有几段残墙围出一个不规则的方形地基,中间散落着更多破碎的石板和朽烂的、几乎与泥土同色的木料。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建筑或工棚的遗迹。
没有看到活动的生物,无论是正常的野兽,还是那些眼睛泛红的怪物。也没有人类近期活动的明显痕迹——没有新鲜的脚印、篝火余烬,或者丢弃的杂物。只有无边的死寂,和岁月摧残后的荒凉。
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废墟内部结构不明,可能存在深坑、塌陷,或者被枯藤碎石掩盖的裂缝。而且,谁知道那些阴影里藏着什么?
凌弃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耽搁。他离开岩碑的掩护,继续向那片小型遗迹靠近。他走得很慢,木棍不断试探着前方的地面。当他终于踏入那片残墙围出的范围时,脚下传来了不同的触感——不再是坚硬裸露的岩石或冻土,而是松软的、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腐殖质和灰尘,踩上去悄无声息。
他停下,目光仔细搜索。墙角堆着一些完全炭化、一触即碎的黑色碎木,可能是屋顶或家具的残骸。几片锈蚀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薄铁片半埋在土里。还有一些散落的、灰白色的碎骨,大小不一,分不清是人骨还是兽骨,早已风化酥脆。
看起来,这里除了破败,一无所有。
就在凌弃准备退出去,换个方向查探时,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在一截倾倒的石墙与地面形成的狭窄夹角最深处,靠近墙根的地方,似乎有一点不同于周围灰黑土壤的、极其微弱的反光。
那反光非常暗淡,若非他此刻全神贯注,且站的角度巧合,几乎不可能发现。他心中一动,忍着左肩的不适,缓缓蹲下身(这个动作让他眼前发黑了几秒),用木棍小心地拨开覆盖在上面的浮土和几片朽叶。
浮土下,那点微弱的反光变得清晰了些。凌弃屏住呼吸,用木棍尖端,极其小心地将周围的泥土一点点撬开。很快,一个半个巴掌大小、扁圆形、边缘有些磨损的金属物体露了出来。他将其拨出浮土,用棍子挑到面前较为干净的地面上。
那是一枚钱币。
钱币呈暗沉的暗金色,但并非他怀中那块金属块那种内敛的流光暗金,而是更像掺杂了其他金属、历经岁月侵蚀后形成的古朴色泽。钱币比帝国通用的银币略大一圈,颇为厚重。边缘有明显的磨损和使用痕迹,但整体保存相对完好。
凌弃的心跳微微加速。他顾不得脏污,用右手将其拾起,入手沉甸甸的。他凑近眼前,借着天光,仔细分辨上面的图案。
钱币的一面,浮雕着一个简练而有力的图案:一座三峰并列的山脉轮廓,山脉下方,是一道横贯的、波浪形的线条,可能代表河流或矿脉。图案风格粗犷写意,与废墟中石柱上的雕刻、兽皮地图的线条,隐隐属于同一种审美体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余烬双星请大家收藏:(m.2yq.org)余烬双星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