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带着几分悠然,一路向北而行。
车帘外,正是江南春日最盛的光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层层叠叠的桃红晕染了天际,柳丝轻垂如绿烟,漫过溪边的青石。
风吹过无垠的麦田,翻起碧浪千层,裹挟着新翻泥土的芬芳与青草的清甜,扑面而来。
偶有溪边浣纱的村妇,木槌敲打着衣物,发出 “咚、咚” 的清响,伴着她们软糯的吴侬软语,交织成一幅安宁祥和的江南春景图。
田埂上,放牛的孩童骑着牛背,手中牵着柳枝,放声唱着童谣,歌声清脆,回荡在旷野间,引得几只白鹭从水田中惊起,展翅掠过天际。
祝英台斜倚在车壁上,身上盖着一方素色锦毯,指尖轻轻摩挲着案几上的《京华游记》。
书页间夹着一片风干的桃花瓣,是临行前马文才送她时,从书院庭院中随手摘下的。
她翻开书卷,目光落在那些描绘京华风物的字句上,心中既有对尼山书院的向往,更有对马文才的牵挂。
此行一别,虽不过月余路程,却总觉度日如年。
偶尔,她会抬手摩挲腰间系着的双鱼玉佩,那玉佩是马文才临行前执意要她带上的,玉质温润通透,雕工精巧,两条锦鱼首尾相衔,栩栩如生。据说这是马家的家传样式,马文才自小佩戴,如今赠予她,只说是 “路上若遇险阻,或可防身”。
车窗外传来车夫温和的提醒:“小姐,前方有茶寮,要不要歇脚片刻?”
祝英台颔首应下,掀开车帘下车时,车夫已将一块油纸包裹的松子糕递了过来:“这是马公子临行前特意吩咐的,说小姐爱吃,让小的每日给您备着。”
她接过松子糕,指尖触到油纸的微凉,心中却是暖意融融。糕饼入口软糯,松子的醇香混合着蜜糖的清甜,正是她偏爱的滋味。马文才的细心,总是这般体现在细微之处,让她一路虽远,却也不觉孤寂,反倒生出几分惬意来。
这般顺遂的光景,却在启程后的第三日戛然而止。
午后时分,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忽然阴沉下来,像是被谁用墨汁泼染过一般,乌云迅速蔓延,遮蔽了整个天空。
不消片刻,狂风骤起,卷着沙尘呼啸而过,柳丝被吹得狂舞,桃花瓣簌簌飘落,铺满了前路。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起初还是稀疏的几点,转瞬便成了瓢泼大雨,砸在马车顶上,发出 “咚咚锵锵” 的沉闷声响,仿佛要将车篷砸穿一般。
车夫面色凝重,连忙拉紧缰绳,吆喝着马匹往路边避让。
雨水模糊了视线,山路本就崎岖,此刻更是泥泞难行。
幸得前方不远处有一座破败的山神庙,车夫赶着马车匆匆奔过去,在庙门前停下,已是满身狼狈。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忧心忡忡地对车内道:“小姐,这雨来得太急太猛,山路泥泞湿滑,马匹也难以行走,怕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只能在此避雨等候。”
祝英台闻言,缓缓掀开车帘一角。一股夹杂着雨水与泥土气息的寒风扑面而来,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颈。
只见外面风雨交加,豆大的雨珠密集如帘,将天地间笼罩得一片迷蒙。
山路被雨水冲刷得沟壑纵横,泥泞不堪,马车驶过的痕迹瞬间便被湍急的雨水填满,消失无踪。
狂风卷着雨丝,如同冰冷的针,打在脸上生疼。再看那山神庙,早已破败不堪,院墙坍塌了大半,屋顶的瓦片碎落一地,露出黑漆漆的椽子。雨水顺着屋顶的破洞滴落下来,在地上积起一个个小小的水洼,倒映着昏暗的天光。
她缩回手,拢了拢身上的青衫,又将锦毯裹得紧了些。
心中虽因耽搁行程而有些焦急,却也知晓此刻急不得,便镇定地对车夫道:“无妨,既遇着这般天气,便是天意。你先歇歇脚,我们在此等候便是,待雨势小些再做打算。” 车夫应声退到庙角,收拾着淋湿的行囊。
谁知这场雨竟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淅淅沥沥下了两个时辰,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被厚重的乌云遮蔽,只余下一抹微弱的霞光,转瞬便消失殆尽。
山风呼啸着穿过残破的庙门,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车帘猎猎作响。祝英台取出母亲临行前备好的姜茶,又从行囊中翻出一个小巧的铜制火炉,添了几块碎炭,将姜茶温着。
不多时,浓郁的姜香便弥漫开来,她倒了一杯,小口啜饮着,温热的茶汤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身上的些许寒意。
她再次抬手摩挲腰间的双鱼玉佩,冰凉的玉质贴着肌肤,让她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恍惚间,想起马文才临行前塞给她的那张纸条,上面是他遒劲有力的字迹:“路途漫漫,莫急赶路,春寒未褪,记得添衣。”
彼时她只当是寻常叮嘱,此刻想来,却觉得字字句句都透着关切。这般想着,心中的焦虑便淡了许多,多了几分安定。
就在这时,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粗声粗气的交谈声,打破了庙中的宁静。祝英台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茶杯,示意车夫戒备。车夫立刻警觉起来,挡在马车前,目光紧紧盯着庙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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