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言一出,不止是那位林大小姐,连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都安静了一瞬。
买“道理”?
这是什么说法?
林宝珠愣了半晌,像是没听懂,又像是在琢磨我话里的讥讽。她那双好看的杏眼里,盛满了迷惑。
“买道理?什么玩意儿?你这穷酸道姑,是不是被太阳晒昏了头,说胡话呢?”
我笑了。
我就喜欢她这副没见过世面,还自以为是的蠢样儿。
“林大小姐,你不是说,这天底下,就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吗?”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把她刚刚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那道理,自然也是个东西。今天,我就想看看,你林家的钱,到底能不能买走我清心观的道理。”
“你……”她被我绕得有点晕,但骨子里的蛮横劲儿上来了,脖子一梗,“好啊!你说,你这破‘道理’,怎么个卖法?多少钱一斤?”
人群里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低笑。
这姑娘,真是个活宝。
我摇了摇食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林大小姐,道理这东西,千金不卖,分文不取。它只认一个‘理’字。”
我顿了顿,环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回她那张气鼓鼓的俏脸上。
“咱们也别费那口舌了,不如打个赌。”
“打赌?”林宝珠的眼睛亮了,这似乎是她能理解的范畴了,“赌什么?怎么赌?”
“简单。”我往后退了一步,在我和她之间留出了一片空地。
我指了指她身后那两个跟铁塔似的家丁。
“就让他们俩,来推我。”
此话一出,人群里一片哗然。
“什么?”
“这小道姑疯了吧?她那小身板,还不够人家一指头戳的。”
“这是要寻死啊……”
就连那两个家丁,都面面相觑,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宝珠更是夸张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头上的金步摇叮当作响,像是在给我提前奏响的哀乐。
“哈哈哈哈!你?让他们推你?我说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想用这种法子讹我?”她笑够了,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轻蔑地看着我,“行啊!我跟你赌!说吧,要是你输了,怎么办?”
“我若被他们推动分毫,哪怕是挪了半寸脚跟,”我伸出一根手指,语气平静却坚定,“就算我输。我输了,这糖人我替你买下,再恭恭敬敬地给你磕头赔罪,任你处置。”
这赌注够大了。
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林宝珠显然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那要是我输了呢?”
“你输了,”我的目光陡然变冷,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扎进她的眼睛里,“你就得给这位老伯,还有这个小弟弟,鞠躬道歉。然后,收起你那套‘钱能买到一切’的歪理,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好!一言为定!”林宝珠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生怕我反悔似的。
她冲着那两个家丁颐指气使地吼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道姑,给我推到河里去喂鱼!”
两个家丁对视一眼,脸上写满了为难。
跟一个手无寸铁的小道姑动手,还是个女的,传出去不好听。
可大小姐的命令,他们又不敢不听。
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硬着头皮上前,冲我拱了拱手,瓮声瓮气地说:“小师父,得罪了。你……你自己小心。”
我没说话,只是冲他点了点头。
然后,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不丁不八地站好。
双脚微微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曲,双手自然垂在身侧。
这叫“混元桩”,是师父罚我站得最多的桩法。
她说我性子太野,心里长草,得用这法子把根往下扎,把心沉下来。
以前我觉得这是天底下最无聊的苦差事,可今天,我头一次觉得,师父罚得真对。
那家丁见我摆好了架势,深吸一口气,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朝着我的肩膀就推了过来。
他显然是留了力的,怕真把我一个姑娘家给推伤了。
可他的手掌刚贴上我的肩膀,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他感觉自己推的,不是一个人。
是一块长在地上,纹丝不动的石头。
他加了力,脸都憋红了,胳膊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鼓了起来。
可我,依旧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没飘一下。
“嘿!”他大吼一声,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我脚下的青石板,稳如泰山。
“怎么回事?王二,你没吃饭吗!”林宝珠在旁边急得直跺脚。
另一个家丁见状,也赶紧上来帮忙。
两个人,一左一右,卯足了劲儿,像两头耕地的牛,死命地往前顶。
我微微闭上眼,气沉丹田。
师父的话在耳边响起:“初真,心要静,气要沉。气沉则身稳,身稳则心定。任他狂风骤雨,你自是山中磐石。”
我感觉自己的双脚,像是长出了无数根须,深深地扎进了脚下的土地里,与整座南屏山连成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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