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的天总是湿漉漉的,瘴雾从山林间弥漫而出,缠绕在九真郡城墙上,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刘渊按剑立于城楼之上,目光越过三十里平原,望向蛮族大营的炊烟。
八个月了,这场对峙从去岁秋末持续至今,未有片刻松懈。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战武又在观敌?”刘其登上城楼,青衫被雾气打湿边角。他手中帛书沉重:“家族来信,西边的消息也到了。”
刘渊接过帛书,迅速扫过,眉头紧皱。“益州随和请我们共击荆州?他不知道我们面前还横着十万蛮兵?”
“正因他知道,这信才来得如此‘恰好’。”刘其声音平静。远处蛮族号角在雾中回荡,苍凉如挽歌。
去年夏天的记忆骤然涌来。
那夜交州牧府灯火通明,皇帝于暮春驾崩的消息刚刚传到南疆。
到了盛夏,二皇子与四皇子便各率大军战于洛阳城外,天下大乱。
两封来自皇子的信摆在案上,都要交州出兵出粮助其夺嫡,却无一人愿分兵南下救援。
而那时,蛮族十万大军已压境——六万能战之兵,四万押送粮草辎重的部众。
刘渊记得叔父刘公明当时的冷笑,更记得父亲刘公瑾手指划过舆图的声音。
“两位殿下既无暇南顾,我等只能自保。”
父亲的手指重重点在武、怡、蛮三郡,“这三郡,守不住了。”
满堂哗然中,父亲的声音冷静如铁:
“此三郡归附不过数十年,汉化未深,民心未固。蛮族此次倾巢而出,若硬守,我刘氏儿郎要填进去多少?”手指滑向九真郡,“不如主动放弃三郡,诱敌深入,在此处设伏……”
那是一场生死豪赌。
去年秋初,蛮族大军如潮水涌过边境,刘氏军队稍作抵抗便佯装溃退。
当三大部落首领亲率四万前锋追至鱼山间,山崩、火攻、弩阵三重杀局骤现。
那一战,蛮族折损万余精锐,尸骨填平半条山涧,鲜血染红九真平原。
也暂时浇灭了蛮族一举南下的气焰。
“父亲当年之谋,虽解了燃眉之急,却也埋下今日之患。”
刘其推开郡守府的窗,夜风吹散闷热。舆图上标记密布。
“三郡在蛮族眼中已是天堂——土地可垦,城池可居。他们六万战兵分驻三郡,四万部众开田种粮,俨然已扎下根来。”
刘渊倒茶的手顿了顿。
蛮族三十余部落共十五万户,以往挤在南边毒沼山林,每年因瘴气、毒虫、饥饿死者不下万人。如今得了三郡,如同饿虎尝肉,岂会满足?
刘氏更不可能退。
九真郡后便是交州七郡腹地,是百年根基。
“蛮族最大的软肋是不善攻城。”刘渊指向城防布置,“他们擅野战山林,面对高墙深壕只能用人命填。所以这八个月多是小股骚扰,大军始终按兵不动。”
“但他们也在学。”刘其轻声道,“上月蛮族攻城的云梯已有了中原制式的影子。武郡被掳的工匠还活着,据说在为他们打造攻城器械。”
气氛凝重。刘其将帛书重新摊开:“随和承诺,若助他取荆州,桂阳、零陵二郡归刘氏。并给三千铁甲、五百强弩为定金。”
刘渊眼中精光一闪。交州缺铁,刘氏本家五千“族兵”披甲率仅六成。三千铁甲……
“但抽调兵力北上,九真防务必空。”他冷静下来,“蛮族十万大军,六万战兵虎视眈眈,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所以家族的意见是佯动。”刘其压低声音。
同一片月色下,武郡城头。
藤黄赤身立于风中,背后巨蚺图腾盘绕至左臂,蛇头对着心脏——大蚺部首领的印记。
“刘氏有动静了。”石部首领石骨力瓮声道,肩上铁斧沉重,“九真郡这两日清点粮草,城北军营夜夜灯火通明。”
藤黄没有回头:“你怎么看?”
“要么主动出击,要么分兵他去。”石骨力啐道,“只要他们敢出城,老子就杀个痛快!”
“杀个痛快?”藤黄转身,目光如刀,“去年鱼山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石骨力脸色一僵。那场惨败后,五大部落首领死了两个,只有藤黄身中三箭杀出重围,高烧数日不死,被尊为“大蚺主”。
荆部首领荆叶从阴影走出,她是三十余部落中唯一的女性首领,腰间毒鞭轻响。
“我在想,会不会和北边消息有关?中原人内斗不休,刘氏困守交州百年,早想北上。”
藤黄沉默良久,忽然笑了。“那就让他们伸手。”他望向南方,眼中野火燃起,
“刘氏想北上,必从九真抽兵。兵力一少,防守必出破绽。我们等的就是这个。”
“可若是佯装调兵、诱我们攻城呢?”荆叶谨慎道。
“那就试试。”藤黄骨节爆响。
“一次不行就十次。我们有六万能战的儿郎,刘氏族人有多少?他们死一个就少一个。我们死三个,后面还有三十个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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