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给的海心石,小夭找了根深海里捞的韧草绳串了,贴身挂在脖子上。玉石贴着心口,被体温焐得比指尖还暖,连呼吸时都能觉出那股水灵之气顺着领口漫上来——以前夜里研药总犯困,现在指尖捏着骨笔,脑子还能清明得很;水牢里落下的旧伤,阴雨天偶尔会抽疼,如今竟也松快了,像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裹住了。
她后来才发现,这石头的好远不止“宁神避毒”。那天她蹲在石室翻旧卷,颈间的海心石突然轻轻颤了颤,低头一看,指尖刚要碰到的骨片上,竟沾着点淡青色的毒——是部落里最烈的“海蛰涎”,她先前竟没察觉。原来这石头还能预警,是真把她护在了里面。
这份护着,慢慢渗进了日常的细缝里。
以前她在偏厅理药材,相柳总埋在卷轴堆里,连翻页的声音都冷。如今她揉着发酸的眉心时,他会先顿一顿,指节在卷轴上敲了敲,没抬头,声音淡得像殿外的海风:“揉久了伤眼,歇半盏茶。”不是命令,是提醒,连语气里的冰都融了点。
她试着提过一次“深海矿物提纯难”,不过是研药时自言自语,没指望他应。可第二天进石室,石台上竟摆着个陶罐,里面装着泛着银光的矿粉——杂质全去了,细得能飘起来。旁边压着枚骨片,朱砂画的提纯步骤还带着点湿痕,边缘蹭了点玄色墨渍,是他平日写族务的墨。没署名,也没话,却比什么都明白。
小夭把骨片收进药囊最里层,指尖摸过那道蹭出来的墨痕,心口软得发颤。他从不是会说“我帮你”的人,只会把事做在明处,像潮涨时悄悄漫过滩涂的水,等你发现时,脚边已经暖了。
她也开始仔细地看他。看他对着族务卷轴皱眉时,指腹会无意识地蹭过玉座扶手——那处被磨得发亮,是常年握出来的印;看他偶尔望着殿外的海,紫眸里会晃过点空,像连海风都吹不散的寂;看他处理附属部落的纷争,再冷的话,最后都会留条活路,从不会赶尽杀绝。
原来这位“冷族长”,是把整个部落的重量都扛在了肩上。那些她看不懂的旧卷、他深夜的闭关,全是为了护着族人能安稳晒鱼、孩子能捡贝壳。
变故是突然来的。那天午后,守在部落边缘的战士跌跌撞撞冲进殿,嘴里喊着“热毒症!孩子!”——聚居点的孩子突然倒了一片,高烧不退,巫医束手无策。
相柳正在和长老议事,手里的朱砂笔“啪”地顿在卷轴上。他没多问,起身就往殿外走,紫眸里的冷全变成了锐:“备舟,我去。”
“族长!恐有诈!”大长老追着劝,“万一是外敌设的局……”
“孩子等不起。”他只回头说了五个字,脚步没停。经过小夭身边时,他侧了侧头,声音比平时急了点:“你,同去。”
小夭心里一紧,手忙脚乱地收拾药囊——解毒丹、银针、清凉海泥,连颈间的海心石都被晃得轻轻撞了下胸口。她知道,他带她去,不是因为“熟”,是信她的医术,信她能救命。
快舟在海上飞,浪头溅在船板上,凉得像冰。小夭扶着船舷稳身子,偶尔抬眼,能看见相柳站在船头,玄衣被风吹得猎猎响,银发贴在颈侧,没回头,却把最稳的船位让给了她。
到聚居点时,石屋外已经围满了人。孩子的哭声、母亲的抽泣混在一起,乱得像团麻。相柳一踏上岸,周身的气瞬间沉下来,像块冰镇住了场子。他没说话,只往石屋门口让了让,眼神扫过小夭——是让她进去。
小夭蹲在榻边,指尖刚碰到孩子滚烫的额头,海心石又颤了颤。她心里一凛,翻开药囊取银针:孩子的脉又快又乱,唇色泛青,不是普通的热毒,是人为淬过的毒!她抬头看向门口的相柳,用口型比了个“毒”字。
相柳的紫眸瞬间冷了,没进屋,只对身后的战士吩咐了几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很快,守在水源边的战士就来报:水里掺了“蚀心藻”的汁液,是有人故意投的。
小夭没再分心,捏着银针往孩子的穴位扎,动作快且稳;把解毒丹化在温水里,用小勺一点点喂,连药汁沾在嘴角,都用指腹轻轻擦掉。中途有位母亲急得想冲进来,相柳抬手拦了下,动作轻,却没让她靠近——他替她挡着乱,让她能安安稳稳救人。
等最后一个孩子的体温降下来,小夭站起身时,腿已经麻得站不稳。她扶着榻沿喘了口气,抬头就撞进相柳的目光里——他没进屋,就站在门口的光里,紫眸里映着她沾了点药粉的手,没什么表情,却轻轻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小夭忽然不觉得累了。从海妖夜到此刻,他们又一次并肩扛过了事,不是她跟着他,也不是他护着她,是两个人各站在该站的地方,把事办好了。
归程时已是夜里,月光铺在海面上,亮得像撒了层银。小夭靠在船舷上,颈间的海心石贴着心口,暖得很。她看着相柳站在船头的背影,玄衣下摆扫过船板没声,银发被风掀得飘起来,倒像这满船月光都留不住他的寂。
她忽然觉得,记不记得辰荣山好像没那么重要了。此刻他肯让她站在身边,和他一起护着这些孩子;肯把护人的海心石给她,替她挡着毒;肯在她累的时候,用眼神说句“辛苦了”——这些当下的暖,已经够了。
海心石在胸口轻轻跳,和她的心跳慢慢同了频。小夭望着远处的浪,嘴角悄悄勾起来。
冰层还在,可冰下面的水,已经暖得能养出细鱼了。她不用急,就这么陪着他,守着这份暖,慢慢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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