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料港还在重建,南洋各国却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那天夜里,港里雾气浓重,我正趴在案上清点刚从望加锡运来的豆蔻和丁香。一名水手突然推门而入,压低声音说:“林掌柜,有封信,是从苏禄来的。”
我心里一惊,立刻接过信封。墨迹还未干,信末竟然署名“苏禄王子——拉希丁”。
他在信中写道:
“听说大明在香料港设馆开市,各国有惊有惧,马尼拉群岛那边已经悄悄召开议会,商量着联合抵制商税,想要掐断你们的商路。”
“我愿派使者前往香料港,与林掌柜面议一事,还望不要拒绝。”
信的末尾还画了一枚苏禄王室的金印,看得出这封信来得不简单。
我把信交给郑和,他看完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们,终于坐不住了。”
我问:“是怕我们?还是准备反击?”
郑和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吕宋北岸,说:“从香料港一路往北到马尼拉,那是一条重要的海贸通道。如果苏禄主动来谈,背后一定还有别的算盘。”
我试探着说:“能不能趁这个机会,在吕宋也开一个港口?”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过了一会,他忽然开口:“这次由你亲自带队,前往吕宋赴会。”
我愣了一下:“我去?”
“你熟悉海贸,也会谈判,又不是朝廷官员,行动更灵活。”郑和的语气没有商量,“如果出现变故,你也能随机应变。”
我点头答应,心里却泛起了波澜。
这趟路,不只是去谈一场买卖,更是一场试探——要试探南洋各国的态度,也要看大明到底能不能在海外扎下根来。
出发前一晚,我带着准备好的账册和船只文件,再次来到郑和的住所。他翻看一遍,低声说道:“如果吕宋那边能开市建港,这一趟,就算成功了。”
我抬头看他一眼,问:“如果真建成港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大明,正式要在海外设立据点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在昏暗的灯光下把账册合上,说了句:“时机未到。”
我明白,他点到为止了。但他没有否认。
那晚我辗转反侧,心里一直回响着“时机未到”这句话。可我知道,只要这趟谈判成功,大明在南洋的布局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与其说我是去谈判,不如说我是去当一块试金石,看看各国对我们新政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而我,也正式走上了帝国扩张的第一线。
第二天清早,船队启航。
“小傅,去请林掌柜上主船!”副手在甲板上喊道。
我走上船梯,回头看去,只见香料港在晨曦中泛着金光,破败的港口已经修复,码头上人来人往,船帆如林。
一股前所未有的自豪感涌上心头。
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正当我站在船头凝望远方,小傅又快步走来,双手递上一个包裹,说:“这是郑公特地准备的,说是苏禄王宫喜好的书画和茶具,可作见面礼。”
我点点头,接过包裹。郑和早就看透了这一趟不是普通的谈判,不只要谈利益,更得讲礼节。所谓“礼出东方”,我们大明要在海外立稳脚跟,不光靠船炮,还要靠文化和风度。
船帆猎猎,海风渐起,船身缓缓驶出港口。我最后望了一眼香料港,心中明白,这片港湾虽然只是第一步,但接下来等待我们的,是更远的风浪与天地。
而我,将在这片南海之上,划开属于自己的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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