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停了。
头顶的树冠还在滴水,一滴一滴落在我的肩上。赵无涯的机械头颅倒在地上,红光已经熄灭。他的身体散成一堆零件,像被拆解的旧机器。我没有动,靠在主干上,胸口插着扳指残片的地方还在流血,血顺着肋骨往下淌,渗进树根缝隙。
我能感觉到体内的东西在变化。那些亡灵的声音没有消失,但不再杂乱。它们安静下来,像是在等我做出下一步。
我抬起手,掌心朝上。空气中有光点浮现,从地面、从裂缝、从断裂的根须里飘出来。它们不是随意聚集,而是朝着我的方向移动。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绕着手臂旋转。
这不是金手指的低语。
是回应。
我闭眼,把意识沉下去。三百个克隆体的记忆还在体内流转,他们的痛苦、他们的失败、他们被销毁前的最后一刻,全都留在了我的神识里。我不是唯一一个走过这条路的人。他们每一个都曾站在这里,面对同样的选择。
只是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只会执行程序的守门人。
我是陈厌。
我睁开眼,手掌猛地握紧。光点瞬间凝聚,化作一柄长剑的轮廓。剑身由无数细小的人影组成,有婴儿、有青年、有老人,他们的嘴在动,却没有声音传出。这把剑不是用金属打造,是用所有被抹去的存在堆砌而成。
它指向赵无涯。
他躺在地上,残存的电缆还在微微抽搐。忽然,他的躯体开始震动,断裂的金属肢节一根根弹起,重新拼接。胸腔裂开,露出内部嵌套的核心装置,黑玉碎片一块块飞出,在空中排列成环状阵列。
他要重启融合。
我没等他完成。一步踏出,脚下根系崩裂,整个人冲向那具正在重组的机械体。巨剑高举,斩下。
撞击声炸开。
赵无涯刚接上的右臂直接碎成零件,核心阵列偏移,能量失控地向外喷射。他强行扭转身形,背后的十二条金属枝干猛然展开,像蜘蛛腿一样扎进四周树壁,稳住身体。
“你破坏不了系统。”他说,声音比之前更破碎,“只要树心还在,循环就不会断。”
“我不是来破坏系统的。”我把剑横在身前,“我是来改写它的。”
他没再说话,双臂交叉护在胸前,所有黑玉碎片同时亮起。一股压迫感袭来,空气变得粘稠,连光点都在缓慢下沉。他知道我在做什么,所以他要用最后的力量阻止我。
我也不再保留。
左手按在胸口,用力将扳指残片往深处推了一分。剧痛让视线模糊了一瞬,但下一秒,更多光点涌入体内。亡灵的记忆洪流彻底打开,我不再压制它们。父亲的遗言、母亲的血、克隆体的哭喊、唐墨记忆水晶里的画面……全都被我吞下。
剑身暴涨。
那些人影开始齐声低语,不是攻击,也不是诅咒,而是一个名字——
“陈厌。”
一声接一声,越来越响。赵无涯的核心阵列出现裂纹,碎片边缘开始剥落。他试图后退,但树根突然暴起,缠住他的脚踝。不是我操控的,是这棵树本身在排斥他。
他终于明白过来了。
“你疯了……”他嘶哑地说,“你根本不是守门人,也不是归者。你是在用自己的命当钥匙!”
我没回答。双脚蹬地,再次冲上前。巨剑斜劈而下,正中他胸前核心。
轰!
整棵巨树剧烈晃动。赵无涯的身体炸成碎片,四散飞出。但他最后的意识没有消散,残余的电缆猛地插入地面,顺着根系蔓延,直奔树心而去。
他想抢在我之前激活重启协议。
我立刻转身,不顾一切地冲向树心位置。那里有一道裂缝,正是刚才扳指与我融合时留下的痕迹。现在,它正发出微弱的蓝光。
赵无涯的电缆先到了一步。
黑色线缆钻进裂缝,瞬间点亮整个空间。树干上的纹路开始流动,像是血液回流。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封印重置,新循环开启,另一个“我”会在三年后醒来,重复这一切。
不行。
我扑过去,一把抓住那根电缆,硬生生从裂缝里扯了出来。血从指缝里冒出来,烫得吓人。我咬牙,另一只手伸向腰间,摸出最后一把工具——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钥匙。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我一直不知道它能打开什么。直到现在。
我把钥匙对准裂缝,用力插了进去。
咔。
一声轻响。
整个空间静了下来。
赵无涯的残余意识在空中扭曲,发出尖锐的啸叫。他想扑过来,却被无形的力量挡在外面。树心的蓝光变了颜色,从冷调转为暖黄,像太阳初升时的光。
我靠着树干滑坐在地,喘着气。身体开始发烫,又迅速变冷。低头看,手臂上的皮肤正在变得透明,能看到下面流动的光丝。这不是死亡的感觉,更像是……脱离。
三百个克隆体的身影从根系中浮现。他们站在原地,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最前面那个七岁的孩子抬头看着我,然后慢慢举起手,掌心朝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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