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都北站弥漫着煤灰、机油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奥术能量电离空气后的特殊气味。
巨大的拱形玻璃穹顶下,一列庞然大物正静静卧在铁轨上,吞吐着白色的蒸汽,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呼哧”声。
这就是他们前往北境永冻壁垒的交通工具——一辆由矮人工程学与精灵符文魔法共同驱动的“铁脊山脉号”魔导列车。
符英站在月台上,仰着头,乌黑的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微张,活脱脱一个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
前世在《光与恋爱》里,地图切换不过是点一下鼠标,屏幕一黑,再亮起就到了新地方,哪见过这阵仗?
“呜——呜——!”
尖锐悠长的汽笛声猛地撕裂了站台的喧嚣,吓得符英原地蹦了一下,随即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毫不掩饰的惊喜笑容。
“哇!!”
她忍不住低呼出声,像只被惊到又觉得新奇的小动物,眼睛亮得惊人,追随着那从车头巨大烟囱里喷涌出的、夹杂着星星点点奥术蓝光的浓密白烟,
“真的会冒烟!还会叫!太酷了!”
她兴奋地原地转了个圈,完全不顾周围旅客投来的或好奇或好笑的目光,嘴里甚至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是前世某个洗脑游戏的背景音乐,带着点没心没肺的快乐。
看着她这副鲜活跳脱、全然不同于训练场狠厉或月下尴尬的模样,站在她身后的两个男人,神色都柔和了下来。
罗兰·冯·克莱斯特抱着手臂,金发在穹顶透下的晨光中熠熠生辉。
他那双深邃的碧蓝眼眸落在符英兴奋的背影上,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温暖的弧度,带着纯粹的欣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她总是能带来惊喜,这份对未知事物的纯粹热情,如同阳光般驱散了他心头因北境绝地而生的凝重。
莱因哈特·冯·艾森巴赫则安静地立在一旁,银白的长发一丝不乱。
他紫水晶般的眼眸也追随着那个蹦跳的身影,眼底深处冰封的疏离似乎被这活力融化了一丝,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这鲜活的生命力,与艾森尼亚的万载死寂形成了过于强烈的对比,竟让他感到一丝……慰藉。
“各位,”
烬低沉沙哑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和谐画面,他扛着一个几乎和他等高的、用厚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巨大工具箱,像座移动的铁塔,“别傻站着,上车!”
他率先迈开大步,走向那列如同钢铁巨兽般的火车,沉重的脚步在月台石板上咚咚作响。
符英这才如梦初醒,吐了吐舌头,赶紧跟上烬的脚步,嘴里还意犹未尽地哼着:“叮叮当,叮叮当,火车跑得快……”
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登车口显得格外清晰。
罗兰和莱因哈特对视一眼,前者眼中是无奈的笑意,后者眼底则闪过一丝极其微妙的情绪,随即也迈步跟上。
车厢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为宽敞舒适。
深红色的天鹅绒座椅柔软宽大,打磨光滑的深色木质车厢壁泛着温润的光泽,镶嵌着黄铜镶边的小桌板可以收起放下。
光线透过宽大的、镶嵌着加固符文的水晶车窗照射进来,明亮却不刺眼。
符英几乎是扑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脸几乎要贴到冰凉的水晶玻璃上,兴奋地向外张望,嘴里啧啧称奇:
“哇!这视野!这皮质!这木头!”
她心满意足地把自己陷进那柔软的天鹅绒里,舒服地喟叹一声。
然而,屁股刚坐稳,一股无形的压力便悄然弥漫开来。
罗兰和莱因哈特,一左一右,几乎同时站在了她旁边过道的位置上。空气瞬间凝滞。
莱因哈特的目光淡淡扫过符英靠着的车窗缝隙,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清冷的声线响起,带着专业医师特有的严谨,打破了沉默:
“符英小姐,靠窗位置虽然视野开阔,但列车高速行进时,窗隙处气流交换剧烈,容易受风寒侵扰。你体质虽有所增强,但北境苦寒非同小可,初期防护……”
他话音未落,罗兰沉稳有力的声音立刻插了进来,带着不容置疑的骑士风度,瞬间盖过了医生的分析:“莱因哈特医师考虑周全。不过,防护之事,交给我便是。”
他向前一步,身形挺拔如松,目光坚定地看向符英,碧蓝的眼眸中蕴含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守护意志:“符英小姐的安全与舒适,自当由我负责。作为圣骑士团长,守护在侧,责无旁贷。”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潜台词呼之欲出:这个位置,我坐定了。
莱因哈特紫水晶般的眼眸瞬间转向罗兰,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和……隐隐的不赞同。
他没有立刻反驳,但那无声的凝视比言语更具压迫感,仿佛在质疑:你的骑士守护,能比专业的医疗防护更周全?
空气里仿佛响起了无形的噼啪声。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一个如燃烧的黄金烈日,一个似亘古不化的寒冰,目光在半空中无声交锋,彼此寸步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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