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巨响余波未散,月球基地的金属结构仍在轻微呻吟。
林风站在那扇缓缓洞开的隔离门前,门后深邃的黑暗中,一架通体银白的小型穿梭机静静悬浮。它没有冰冷的机械感,周身线条流畅得仿佛一滴凝固的泪珠,散发着超越当前时代认知的,属于艺术品的光泽。
一股混杂着敬畏与古老记忆的信息流,由蓝色光团直接冲入他的脑海。
“‘信使’号。”
“‘园丁’文明留给‘密钥’持有者的最后礼物,它的动力,源于对空间的直接扭曲。”
空间扭曲。
林风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这不是飞船,这是一个能让他瞬间跨越绝望距离的奇迹。
“能回地球吗?”他在脑中发问,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变形。
“可以。”蓝色光团的回应没有丝毫迟疑,“‘龙牙一号’已根据其原理进行超高速推演。三次连续的短程空间跳跃,三小时内,即可返回地球轨道。但每一次跳跃,对你的身体和精神都将是一次碾碎般的考验。”
三小时。
这个数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风脑中的所有迷雾。他将比“收割者”的主力,更早抵达战场。
“我没时间选了。”
林风的回答斩钉截铁。他不再犹豫,对着通讯器扔下一句“我马上返航”,便转身冲进了那片深邃的黑暗。
“信使”号的驾驶舱和他想象的截然不同。没有密密麻麻的仪表盘,没有复杂的操纵杆。只有一个由某种温润玉石打造的扶手,从座椅右侧伸出,仿佛一直在等待他的手。
当林风握住扶手的瞬间,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的基因,他的意识,在这一刻与这艘远古飞船彻底绑定。
一个柔和的,不带任何机械感的女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密钥权限已激活。航线规划完成,目标:地球,南极洲,‘圣殿’基地。”
下一秒,驾驶舱的舷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全景星空。外界的宇宙,那片深邃的黑暗与遥远的星辰,在他眼前疯狂扭曲,拉长,最后坍缩成一个无法用肉眼直视的奇点。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分解成了无数粒子,又在瞬间被重组成型。
……
白桦镇,地下指挥中心。
主屏幕上,那个代表着林风的绿色生命光点,在一瞬间,毫无征兆地,凭空消失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去哪了?”
卡特琳娜猛地从座位上站起,那张总是冰冷的脸上,第一次被无法掩饰的惊慌撕开一道裂口。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在整个指挥大厅里回荡。
“‘龙牙一号’,回答我,他去哪了!”
AI的电子音第一次出现数据流不稳的卡顿,似乎也在处理这超出理解的事件:“信号中断。根据最后的数据分析,目标进入了一种……无法被常规手段观测的亚空间状态。”
无法观测。
这四个字,像一记重锤砸在卡特琳娜心上。她踉跄一步,扶住了冰冷的控制台,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给我接通所有卫星,把哈勃望远镜的权限抢过来,就算把地球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她对着通讯官低吼,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没有人敢动,也没有人能动。在宇宙的尺度面前,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
就在指挥中心被绝望的低气压笼罩时,负责监控全球实时画面的安雅,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看,南极!”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在南极“圣殿”基地的上空,那片被绚烂极光笼罩的天幕,毫无征兆地扭曲起来,像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颗无形的巨石,一圈圈剧烈的空间波纹向四周扩散。
几秒钟后。
一艘通体银白,散发着梦幻光芒的穿梭机,如同破水而出的海豚,从那片扭曲的空间中,猛地钻了出来。
它无声地悬停在“圣殿”基地的上空。
舱门滑开,林风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
他摘下头盔,南极那冰冷刺骨的空气涌入肺中,带着一股无比真实的,属于家的味道。
下一秒。
他看到一个穿着厚重防寒服的纤细身影,正不顾一切地从基地的出口,疯了一样向他冲来。
是卡特琳娜。
她冲到飞船下,在没过脚踝的积雪中几乎摔倒,却又立刻爬起,最后用尽全身力气,一头撞进了林风的怀里。
林风被撞得后退一步,他紧紧地,死死地抱住她,才稳住两人。他能感受到她在剧烈地颤抖,能感受到她把脸埋在自己胸口,那滚烫的泪水瞬间浸透了他的作战服。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抱着他,仿佛要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确认这不是一场幻觉。
这一刻,什么收割者,什么末日危机,都消失了。
“我回来了。”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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