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摄影师来的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阳光透过书店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地板上铺开一片明亮的光斑。可心正在擦拭书架,鸡毛掸子扫过书脊,扬起细小的灰尘,在光线里飞舞。
林婉清提着相机箱走进来时,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她比我们想象得年轻——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短发,穿一身利落的卡其色工装,脖子上挂着两个相机,眼神锐利得像鹰。
“陆小姐?”她伸出手,声音干脆,“林婉清。”
“林摄影师。”我握住她的手,“辛苦您跑这一趟。”
“不辛苦。”她环顾书店,眼睛亮了,“这地方真好。光线、格局、氛围……都适合拍照。”
她从箱子里取出相机,开始调整镜头。动作熟练,不带一丝多余。
“陆小姐,”她边调焦距边说,“费舍尔先生让我跟拍你一周,记录你的生活。但我今天想先拍书店——拍在这里看书的人,拍你们工作的样子,拍这个空间本身。”
“都听您的。”我说。
林婉清举起相机,快门声清脆地响起。她拍可心整理书架的样子,拍傅文佩给客人量尺寸的样子,拍梦萍认真学习分类的样子,拍我核对账本的样子。
她不指挥我们摆姿势,只是安静地观察,捕捉那些最自然的瞬间。有时候她会等很久——等一道光正好照在书上,等一个客人翻页时专注的表情,等可心踮脚够到顶层书架时那一点吃力的样子。
“真实比完美更重要。”她说这话时,眼睛还贴在取景器上,“假的笑容再美,也不如真实的皱眉。”
中午,我们一起去李家。
可云正在院子里绣一幅新花样——是云裳阁老板娘派的活计,要给一位银行家太太绣披肩上的牡丹。她坐在绣架前,手指捏着针,一针一线,专注得像是整个世界只剩她和那朵花。
林婉清站在院门口,看了很久,才轻轻按下快门。
“可云姑娘,”她走过去,声音比在书店时柔和许多,“我能拍你绣花的过程吗?”
可云抬起头,看见相机,有些紧张:“我……我不知道怎么拍……”
“不用知道。”林婉清在她对面坐下,“你做你的,我拍我的。就当我不存在。”
可云犹豫地看我。我点点头:“可云,林摄影师想记录真实的生活。你平时怎么绣,今天就怎么绣。”
可云深吸一口气,重新低下头,捏起了针。
林婉清开始拍摄。她拍可云的手指——那些因为常年做活而略显粗糙的手指,捏着细如发丝的绣花针,却稳得惊人。她拍可云的眼睛——专注地盯着绸缎,眼神清澈得像山泉。她拍玉真婶在一旁择菜,偶尔抬头看女儿一眼,眼里满是温柔。
拍了一个小时,林婉清收起相机:“好了。”
可云松了口气,手指有些僵,轻轻活动着。
“累了吧?”玉真婶端来茶水,“歇歇,喝口茶。”
林婉清接过茶杯,却没喝,而是看着可云:“可云姑娘,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云点点头。
“你绣花的时候,在想什么?”
可云想了想:“想针脚要密,颜色要准,花瓣要活……有时候也想想,穿上这件披肩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会想过去的事吗?”
可云的手顿了顿,声音轻了:“有时候……会。但沈医生说,不能一直想过去。要往前看。”
“那往前看,你想看到什么?”
可云抬起头,眼睛里有光:“我想……想把绣坊开起来。想挣很多钱,让爹娘过上好日子。想教别的姑娘绣花,让她们也能靠自己吃饭。”
林婉清沉默片刻,从包里掏出笔记本,飞快地记着什么。
“可云姑娘,”她合上笔记本,“谢谢你。你的故事,值得被更多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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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家出来,林婉清问我:“陆小姐,可云的故事,我能写吗?”
“可以。”我说,“但你要征得她的同意。而且要写得真实,不能夸张,不能猎奇。”
“我明白。”林婉清郑重地说,“我想写的不是‘一个可怜女人的悲惨故事’,而是‘一个普通女性如何从绝境中站起来’。这很重要。”
我们沿着弄堂往回走。午后的阳光把石板路晒得发烫,墙角有野猫在打盹,几个孩子在玩跳房子,笑声清脆。
“陆小姐,”林婉清忽然说,“你也在做很重要的事。”
“我?”
“嗯。”她点头,“你开书店,写文章,帮可云,收留梦萍……你在用实际的方式,改变周围女性的生活。这比喊一百句口号都有用。”
我笑了:“我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看到了,就不能不管。”
“这就是最难得的。”林婉清说,“很多人看到了,却选择转身离开。你选择了留下,选择了伸手。”
我们走到书店门口,看见梦萍正蹲在台阶上,和一个卖栀子花的小女孩说话。
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衣服破旧但干净,手里提着个小竹篮,里面满满一篮栀子花,香气扑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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